我們自幼就聽過一則傳說:「澳門大多數人都知道賭博害人,所以自制能力甚高,我們以賭賺錢,自己卻是不賭的。」這類冠冕堂皇的說話,經常有人公開講,好像很有道理,但又有多少人會真心相信呢?其實我們身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嗜賭的親戚,他們通常是賭光了積蓄再問人借錢,最終輸得傾家蕩產,要靠家人代還賭債,然後大家就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這名失敗的賭徒,只會暗暗慨嘆對方家門不幸。
儘管澳門是個以賭業見稱的城市,「書」跟此地似不吉利,然而獨立書店依舊頑強在這麼一個小巧而昂貴的城市存在著。李懿走訪十多年後在連勝街重新開業的「边度有書」,以及位於聖祿杞街、緊挨著「瘋堂斜巷」的「井井三一繪本書屋」,擺脫旅遊景點的頭銜之後,道阻且長,它們仍逐步朝著社區書店的方向繼續前進。
每天起床上班,下班回家,約會上街,我們都不可避免地置身在文化遺產與當代建築並置的狹小道路上,這裡不只是一個視覺上的奇觀,其實也見證了高度加速與壓縮的發展歷程。只是我們從小到大都麻醉在「澳門地少人多」的咒語中,以為土地可以像個蛋糕那樣切成很多塊,一塊賣幾錢?空間的想像總是走在時間的想像前面,就連「借來的時間」這種論述都欠奉。政府每年粉刷外牆、修復、保育的文物建築,就像一帖劇變世情中的精神穩定劑,人們在紛紛擾擾的現實中,只要走進了泛黃街燈照亮的歷史建築群裡,便獲得了一剎的心靈慰藉,以為這裡一切還好好的,沒有改變,穩定而和諧。你問很多澳門人,澳門有甚麼「與別不同」,不忍說「賭場」的人都會講:「世界文化遺產」,然後你問,這個那個建築的歷史故事呢?它們在甚麼時候建成?大部份人都啞口無言。再一次,空間勝過時間。
昔日的澳門是一個被黃色全面接管的城巿。如袁紹珊所憶及,有奶黃色的教堂,賭場的金黃,街巷的琥珀色燈光。還有周末飲茶的燒賣、奶皇包、校門口的咖哩魚蛋、路環葡撻,已經消失的黃色電召的士和黃頁電話簿。然而,澳門近代建築用色大膽,色彩豔度之高,於亞洲首屈一指,虛偽的繽紛,卻主要為討旅客歡心之用。城巿色調的變化,也是時代變遷的明證。
香港和澳門兩座城市之間,一直保持著既親近而又迥異的複雜關係,同聲同氣,身世卻不盡相同。今期《無形》以「澳門時間」作為主題,邀請不同作家撰文,以「時間感」對應澳門的人文風景,也嘗試一探澳門「人的真實」。
邁克談張愛玲,話題落在馮睎乾整理的張愛玲晚年未完成散文《愛憎表》,「讀者有幸再一次漫遊祖師奶奶的童年和少女歲月,夕陽無限好的unplugged版在手,除了可以對照《私語》和《小團圓》,還能够找到種種夾縫裏的小趣味。」《愛憎表》裏引了兩句《葡萄仙子》歌詞,後者乃是中國流行曲之父黎錦暉一九二二年編寫的兒童音樂劇,原來張氏曾在《金鎖記》寫過,一九七六年寫給鄺文美的信上再提過一次,九十年代初散文又提,想來都與張愛玲念念不忘的童年回憶大有關係。
當我們為張愛玲堂而皇之地慶祝百年冥誕,黃念欣卻在探問張愛玲作品對香港中額(Middlebrow)文化的改變。中額小說文類包容度高,有時會將成長小說、懸疑偵探、浪漫愛情甚至兒童文學混雜,較諸通俗和嚴肅文學更有社會反映力。而據學者研究,讀中額作品的讀者多為女性,亦多為中產。如此一來,讀張愛玲是否成為中產階層的證明?
Disco Elysium也是一隻沒有選擇的遊戲。之所以這樣說,源於玩家幾乎無法改變整座城市的現實。
本於立法會民主派初選新界西出線的區議員張可森,以一個謄寫員的故事,道出選擇的真實和虛假。
以女同志、性別流動為主體的小說,盡量呈現不同的女同志面貌,既有純文學、愛情、也有犯罪、懸疑,脫下標籤、類型後,大抵都是人的故事。
總之要填補心虛,對自己說我在北京住了超過二十年了,該可以合格領取書寫北京的入門證了。
六月《無形》以「夏至」為題,於此極致之時,倏然展開最高處和擺盪的風景。張婉雯談夏至的陰謀,電影導演黃飛鵬則說,革新取決於日子過去後所產生的意義;詩人廖偉棠以詩來訴說,「再出發」的真正涵義;寫作人作者講述死物無情砍殺生命,我城被摧殘的悲涼;李昭駿當監考員亦猛然醒覺,有些人的夏天,原來永遠停留了在去年的空間。 動盪之中,猶幸尚有亂世愛情故事撫慰心靈,鄧小樺訪馬家輝新書《鴛鴦六七四》,面對大時代,每個人都會被迫檢視自己軟弱的一面,如何超越命運,就是「認定你的命運」。今期還收錄第五屆「香港文學季.字立門戶」徵文比賽的公開組冠軍作品,並以郝立仁所繪的藝術創作收結,讓讀者暫且忘卻眼前的煩憂,就讓我們咬緊牙關,沉著應對,捱過黎明來臨前的黑暗。
閉關在家,一日三餐得想辦法解決。李維怡記錄自己從起床開始,想好未來兩天煮什麼,到吃完晚飯的瑣碎點滴,樸實簡單,卻是你和我的抗疫日常。
對許多日本人而言,311大地震是不可磨滅的傷痕。於我而言,倒聯想到福島核電廠的輻射……還想到1986年的切爾諾具爾核事故。最近一口氣追看了五集的電視片Chernobyl,劇集將真實故事以戲劇化的方式呈現,這場人為的災難,真教人觸目驚心;謊話連篇、濫用權力造成的禍害,亦令人不寒而慄。仍記得,看完最後一集的那個晚上,我老是做惡夢。
這批詩作裡,對於「變化」的注視與歎惋是一大主題。一方面來自於時間之必然,另一方面,也與中港關係與開發主義有關。開放中國大陸遊客自由行十餘年以來,香港鋪租翻漲數倍,沖刷力極強,擠壓老店小店生存空間,那既是集體記憶,也是人情網絡,港味生活的基礎。加上房產商品邏輯下,縉紳化(Gentrification)範圍越來越廣,城市成了一部成長機器(Growth Machine)。這機器不但無法叫停,還有擴張、加固的傾向。
除了做翻譯、搞學術之外,孔慧怡的個人著作不算多,二零一七年出版《不帶感傷的回憶》奪得二零一九年香港中文文學雙年獎,娓娓道來那些已然逝去的文化巨人,粒粒巨星,劉殿爵、黃兆傑、也斯、張佩瑤,各種因緣際會下匯聚到香港這彈丸之地的人,楊宗翰、宋淇、鄺文美、高克毅、馬悅然、謝燁,套用她在後記的話:「現在回顧,那可說是香港的黃金時代。」
「日常」的名目下,人是容易習慣和遺忘的生物。寫是一種記憶的方法,在隔離中以經驗接近彼此。這一期《無形》就以「疫症一天」為主題,邀請不同作家記下防疫生活中的日子,以文字築下路徑。
與其說抗爭者杯葛藍店,我更相信這是自由市場會發生的常事,一間公司滿足不到大眾的期望,消費者自然拒絕在該店消費,就如TVB沒有根據事實報導新聞,自然在自由市場的機制下沒落。
酒店,帶著一份莫名的曖昧。在人來人往之間,每個也像過客般在酒店逗留,彼此卻在同一個空間裡交錯,濃縮的情感在此處綻放。或許因此,酒店往往成為不少電影或文學出現的場景。《無形》編輯部精挑細選以下十間經典酒店,搞笑驚悚靈異愛情樣樣有齊,總有一間能牽動閣下心緒。
不過,小說人物跟真人畢竟還是不一樣的。「『作者跟人物的關係』與『父親跟兒子的關係』,很多人會拿來比較,這些比較都有趣的,但事實上我又感覺到有些東西很不同。」
「世界末日」呼喚人們對時間和生活的想像,因為迫切,所以想像。2019年,香港的動盪之年,《無形》編輯部以至我城香港,都在經歷一段疼痛的時期。今期《無形》邀來本地劇作家陳炳釗,講述一段在我城烽煙四起之際坐飛機到另一個城市,卻有倖存感覺的「末日之旅」;對神秘學有所研究的媒體人鄧烱榕,講述「末日」揭示的可能的文明浩劫。 末日既是想像,當然也有文學涉足的空間。80後詩人陳暉健的〈世界末日〉和90後小說作者洪昊賢的〈潛行〉,各自以不同取徑,以文學創作回應末日的諸種面相。末日大概是人類不能逃過的命運,但林超英在專訪裡斷言拒絕袖手旁觀,只因身為大自然生物的一份子,努力掙扎求存也是我們的責任。在此躁動時代,末日感油然而生,在這漫長黑夜裡,但願我們一起做個守夜的人,守護我城。
19. 我們會在床上等待黎明 19.1 平息我們,因為我們的眼睛 19.2 看見所有 19.3 眼睛(除了我倆的)都盯着我倆
無論光明黑暗、雨日晴朗,同志運動一路走來,總是濕氣濃重的。關於這一路的同志運動,從同婚通過首日為朋友當證人說起,沿途所有的記憶都是潮濕的。然而,最好的時代來臨,最壞的也來了。同婚之後,還有很多場硬仗要打,人權也非形單影隻,每個議題互相扣連,而在人權的這面網之下,我們都是共同前行的同志。
當黑,聽起來是個很負面的詞語。然而,對自幼患上罕見皮膚癌,天生一身斑點的陳偉霖來說,當黑不過是他的根本。「哇,點解你會咁㗎?你啲嘢會唔會傳染㗎?」聽過種種難堪的說話,陳偉霖漸漸明白到「黑色肌膚給他的意義」何在。與白無緣,今天的他,衣櫃裡99.9%的衣服都是黑色,之所以穿黑,是要讓人更專注於他的黑。
現在真正控制香港政府及警隊的政權,不會真正讓步,對他們來說,正式撤回草案和送兩個建制人士入監警會和找幾個外國專家檢討一下便完事,之後便繼續往死裡打,繼續在街上濫搜濫捕濫打年輕人。他們打算像民國時代奇書《厚黑學》說的那樣,厚黑到盡,殘酷自私邪惡厚顏到盡,不理會美國很可能通過的《香港民主及人權法》、不理會國際評級機構降低香港評級會影響企業融資、不理會歐盟的抗議、不理會中美貿易戰需要顧及的國家形象,總之就是往死裡打。
於是,我發現,黑色於我,已經代表自由。 近來不少人用政治的眼光,問我為甚麼穿黑衣服。 事實上,從小到大年來,我的衣櫃,幾乎只有黑色衣服。 也許因為白天的身份、角色、崗位、責任太壓抑。 到了黑夜,才像回家。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水並非一成不變,它在冰點以下化作堅硬的冰,遇熱時氣化於空中;看不見但不代表它消失了,時刻存在於我們一呼一吸之間。
魯先生唯一記得清楚,是自懂事以來,村裡的喜氣早已經消散掉了——母親臉上經常罩滿愁容,囑咐他和其他兄弟游泳,沒日沒夜的操練游泳。在魯先生的童年裡,泳技是一項遠比學習要重要的技能,魯先生曾經問母親,可是國家裡缺游泳好手呢?母親臉色一沈,只把他摁到水裡去,道:「管那麼多!學好再說!」
雖然在言叔夏的散文裡,常常會讀到一個深居簡出的她,但她說其實自己很喜歡旅行,而且都不會想家(只會想貓)。「我上次來才知道,香港的緯度 比台北還要低,今天來特別看一下飛機的衛星圖,好像跟高雄差不多。」香港跟言夏叔出生的高雄遙遙相對,一樣炎熱,潮濕,多雨。八九十年代成長 的言叔夏,經歷過所謂的港片時代,張國榮的戲,王菲的歌,林夕的詞,然而直到2016年,言叔夏才首次來港,「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今年出席香港文學季講座,是她第二次來香港,「那次來很多人都告訴我,香港已經不是以前的樣子。我常常聽好多老師背後的香港朋友說一些老香港的風華,當我真正來到這裡時,那種斷裂感還滿明顯。」
我們被告知,因為我們是宇人,所以我們的名字都以宀為部首。以宀為部首的文字只有四十九個,扣除保留作公職名號和制度稱謂的用字,作為個人名字的選擇十分有限。聽說很久以前,情況不是這樣的,不過自從某個詞被刪除後,我們對於從前的事便愈來愈模糊了。我知道的最久以前的事,是我的祖父母叫寬和容。這是我父母告訴我的。關於祖父母和他們的時代的其他,我一概都不知道了。至於我對父母的記憶,也開始漸漸淡忘,但我記得母親叫做安,父親叫做定。
「嫁他那天我就有不好的預感。」帶喜嫁他那天突然提早來潮,男家慌亂了,結婚來潮是大忌,他們唯有從船頭至船尾鋪上紅布,帶喜上他家的船時,和一眾女眷唱嘆歌,咒詛自己家︰「你紅我重紅,你騎馬我 騎龍,我富貴你外家窮!」帶喜自此兩條小辮挽成髮髻,心事重重。有次出海,颱風要來,帆給霍霍亂吹,鶴佬人的大哥給飛揚的帆繩割掉後腦,就在帶喜面前,頭就飛掉落海,自此帶喜甚麼也不怕。後來她沒處可逃,在起霧的夜跳海,髮絲紛亂像她小時聽過的水鬼,起霧船就不敢航行,鶴佬人當她死了最好,一家都說帶喜入門後帶來厄運,早死早著。
香港在英國人到來之前本是一個人口稀疏的小漁村,令這地方後來迅猛發展的是隨英治開始而來的外來人口。他們移居來港的原因眾多,有的謀求更好的經濟發展機會,有的因為這裡能夠提供一個讓他們可以安全棲息的地方。按當年一位港英官員的描述,「英國艦隊抵埠之後,大批船民聞風而至,他們向艦隊供應軍需及生活用品……艦隊提供的庇護很快就把我們的海岸變成了盜匪和鴉片走私販的天堂,實際上,這個天堂適合於所有為中國法律所不容、並且有辦法逃離中國的人。」
「第二屆香港出版雙年獎」頒獎禮,已於前天(7月17日)首日的香港書展舉行。典禮嘉賓、商務及經濟發展局局長邱騰華致辭期間,有出席人士默站抗議,身穿黑衣,舉起「撤回惡法」、「抗議警暴」、「反對監控」、「出版自由」及「推雙普選」等白底黑字的紙牌,向政府表達不滿;邱騰華沒有因示威中斷發言,典禮之後,僅以一句回應傳媒:「香港是擁有出版自由,表達意見的社會,社會大眾可用和平方式表達訴求。」「第二屆香港出版雙年獎」頒獎禮,已於前天(7月17日)首日的香港書展舉行,不少獨立出版社亦有幸獲獎。典禮嘉賓、商務及經濟發展局局長邱騰華致辭期間,有出席人士默站抗議,身穿黑衣,舉起「撤回惡法」、「抗議警暴」、「反對監控」、「出版自由」及「推雙普選」等白底黑字的紙牌,向政府表達不滿。邱騰華沒有因示威中斷發言,典禮之後,僅以一句回應傳媒:「香港是擁有出版自由,表達意見的社會,社會大眾可用和平方式表達訴求。」
繼一百萬人走上街頭,又有二百萬人懷著更悲憤的心情遊行,似乎整個城市都無路可逃了。這是一個必須要立即處理的政治問題,否則這將會變成整個城市秩序、政府管治的不穩炸彈。但對所有人而言,又何嘗不是一件難以逃避的事——中立不是一種選項,任何靠市民「搵食」的人,都會有發聲的期望。
每年,這個時候,主啊/這個,地方,好小好小/呀,是不是好,只是小/又不。好。我呢你知啦,/只是它七百萬份之一才……
三十年是甚麼概念呢?無三不成幾,三十年就是幾十年。六四是幾十年前的事,南京大屠殺也是幾十年前的事。你會為南京大屠殺揪心嗎?你可能還剛剛為平成最後、令和改元而歡呼。
對真實定義得愈實在,這種東西就愈是虛浮和不存在。反過來,真實不是要去定義,而是要去「接近」,這也是我現在辦「香港真實影像協會」的初衷。
捱夜傷身,人人都把這句話掛在嘴邊,「我今晚要早點睡」就跟「食完呢啖聽日唔食」一樣,是個天大的笑話。那為甚麼還要熬夜呢?
十二點始終驅使著金牛座。工作早八晚六。逢五休二。 日子像照抄火車時刻表。白線後排隊上車,禮貌的距離,不快不慢的應對。白襯衫用熨斗犛出線條,鼻子讓日子牽著,那樣勤勤懇懇,孜孜矻矻,還不是為了十二點一到,刷張機票。為了某一個十二點,醒在異國床上。狂歡個幾日夜以為自己避開十二點。其實是滿足了十二點。
前段時間和朋友錄播客,談的話題是互聯網考古,從上世紀末的撥號上網談到了近年有事沒事刷手機的生活,末了,有朋友提問:如果今天的互聯網讓你那麼焦慮,你最懷念以前的甚麼?
前段時間和朋友錄播客,談的話題是互聯網考古,從上世紀末的撥號上網談到了近年有事沒事刷手機的生活,末了,有朋友提問:如果今天的互聯網讓你那麼焦慮,你最懷念以前的甚麼?
「Hi, Daddy... It's my last night at Bangkok.」迪宏猶豫了好久,終於把訊息發送出去。從木樓梯那邊轉出來的穿著圍裙的侍應,捧著精緻的木餐盤,繞過兩個正在樓梯旁拍照的少女,朝迪宏這一桌走過來。
首先設定人物樣貌和膚色/能力和性格,還有家庭關係/這創造全都按照著自己的形像/或者稍加修飾,反正只有自己知道
紙媒文學副刊之死,一半是客觀大環境,包括網絡世界版圖無限擴張;另一半是文學人應負上責任。不買書不看文學雜誌是其一 ; 自殘是其二。
「妳可以救救我嗎?」她在上課時接到這個奇怪的WeChat短訊,從名字判斷,發訊的應該是男人。她這戶口是新開的,很乾淨,和過去的她一刀兩斷。
「 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中國傳統文化就像廢園春色,兀自開放,如此安份守己,也如此空虛寂寥,知音難求。十四年前,白先勇將《牡丹亭》起死回生,掃清了園前落葉,在園外徘徊的人,慢慢被園內春光吸引,到得園中,才道一直錯過了如許風景,捶胸頓足,委實太遲。春光乍洩,也有人像白先勇,在園內驚鴻一瞥,卻注定為它痴迷一生,留園一輩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白先勇與《牡丹亭》,可能是另一個柳夢梅與杜麗娘的故事。
那一夜,又可能是那一日。不能準確說明時間是因為當時張開眼的一刻,身處的地方是一個不見陽光,放滿紙品的倉庫。卡其色油紙包裹著一疊又一疊書本似的東西。有個叫梅姨的女人搬來幾疊這樣的箱型東西砌成桌子椅子叫我坐上去。
阿木與妻阿茹分離已有年餘,決定分手當天,街上不知何故封起路來,警察在管制人潮,人潮中舉起的是些口號,擋住他們去路。他和她婚後各有所愛,卻因著身體還在互相吸引,所謂床頭打交,才到床中間的動作未完就已經和好,不如初,卻在最原始的森林嗅著熟悉又喜愛的氣味。
「為什麼你沒叫過她媽媽呢?」我問。父親開著車,我坐在後座,那年我小學。他和副座的母親對視了一眼,沒有作聲。事過多年後回想起來,早春的風仍有些冷。那是我離父親最近的一次。
世間七彩,本沒有固定的意義,卻被分成冷暖調子、 演繹出五十層灰度。 美國文化中,黑白之爭寫滿兩 百年的歷史;而中國文化,則世世代代都少不了紅。 新年伊始,紅色揮春在店鋪懸掛,紅色春聯又貼滿 門楣,我應邀搜索成長記憶中的「 紅 」,驚覺原來我所有關乎紅色的記憶,竟無一可以脫開意識形態。
以「純港產法式旋轉型生活潮流雜誌」自居的《100毛》,早兩年玩轉紙媒及網媒世界,成為不少媒體爭相模仿的對象。隨著《100毛》紙本停刊,《藝文青》總編輯紅眼先撰文評述,《無形》總編輯鄧小樺亦隨即回應。適逢台灣作家兼《聯合文學》總編輯王聰威來港出席「香港文學季」活動,「虛詞」趁機邀請三位相聚,深入討論在網絡時代之下,港台文藝雜誌所面對的挑戰、機遇以至出路,經驗值與知識量兼備,值得收藏!
腸子湧腮,弟弟扁桃體發炎/北方的姐姐燙羊肉/給南方的弟弟看/弟弟縮回臭腳/昔日的夢想醃了他/未來的結局嘲弄他/鹹魚被放回冰箱/夢見黃粱飯
「四氣歌」云:「四氣寒熱與溫涼,寒涼屬陰溫熱陽, 溫熱補火助陽氣,溫里散寒功效彰,寒涼清熱並瀉火,解毒助陰又抑陽,寒者熱之熱者寒,治療大法此 為綱。」溫里為穴位,按摩則有助驅除脾胃虛寒、腎 陽虛衰,大可緩解胃脹、消化不良、四肢不溫等癥狀;《靈樞經》論述食入五味,涉及五臟,諸如酸味入肝、 苦味入心、辛味入肺、甘味入脾、鹹味入腎;五穀、 五果、五畜、五菜俱各有五味,遂以五行規律解說五味與五臟之關聯。
不用虛想明天沒有痛苦,我們沒有得到誰的保障。如果平安一生在殘酷淌血的社會已成了一份奢侈的盼望,那本應如此的安穩景象已成虛無機率不必自作多情。我們只能在藏有善意的靈魂裡,與美好赴一場約。不怕窮得就僅剩這塊斑斑駁駁的內心,因為那處歲月靜好。
「平安」,原是一生的難,也是個好深的詞。當然,當時的我,沒有認真想像過,若他日決定做一個不介意離開主流而行之人,其實須準備承受甚麼事情?又如何能在世界中安頓、接納自己繼續前行?感謝今次邀稿,讓我稍為整理了一下,在明確地投身社會運動之前,我是怎樣學習這個詞彙 。
中國在各省一線城市安裝了逾二千萬個攝錄鏡頭,散佈在街頭、火車站、機場、球場、商場和大大小小公共場所等地方,覆蓋率達100%,而且全部都已聯網,並能做到人臉識別,即是說每個人都在被監視。無論你在哪個角落、是白天或黑夜、在行街吃飯或拍拖公幹……
一向不喜歡跑步。跑短的沒有爆發力,中距離還可以,至於長跑,若不是高中時期為了應付「職務」,是絕對不會碰的。那時候同學總說「你這身形應該很適合練長跑」,自己是做運動員的,自然知道這些話不太合理。適合一項運動與否,跟身形沒絕對關係,尤其跑步,如果沒有必定要跑的理由,無論100米還是43公里,都跑不過去。
這段文字耐琢磨,有時也會發給比我疲累憂慮的朋友看,發時多刪掉第一句,因為不分時機對象的談佛論道讓人更累,知道「偷閒」要緊就行了。這個閒千金難換,感受上該是交融通泰,而不是窮極無聊,無事腦子飛轉更不算,體現在音樂上是某種留白、超離或有生趣的遊戲感。
自家胰臟罷工,外來的胰島素總是不夠貼心,有時食量或運動量不定,血糖便飄忽起來。護士教我和父母預估食量和運動,自行調節該打多少度胰島素。一開始我拿來紙跟筆做算數,老是算錯,後來我算著算著就悟了:所謂預估,重點不在猜測事物如何發展,而是找個法子使事物朝著自己預估的方向發展。
在台北T吧聽著各種絲連藕斷的情歌,65歲、帥得無懈可擊、後更年期的一身紳士輕輕靠過來說,現在許多年輕T朋友在打荷爾蒙針來更換性別,但我們對荷爾蒙究竟是啥東東卻幾近一無所知。各種荷爾蒙治療,創造各種新人類,據說創造各種新性別。我低頭無語,對於今天已然成為政治不正確,對於同志社群的走向,對於人世的關懷……
父親身為最後一個尼安德塔人,與母親過的婚姻生活並不長久,期間充滿認知差異帶來的困擾,像是肉食最佳熟度是幾分熟一類的意見分歧。但在母親心中,這樣的時光大概還是有美滿難得之處。畢竟父親二十六歲因為重感冒(他體內的免疫資訊過時了三萬年)過世的時候,崩潰的母親,才終於無法繼續招架探索頻道拍攝小組的採訪要求。在那之前的母親,如冰河般排拒一切,無視各種穿鑿或熱情。
讀政治經濟學出身的許寶強,將政治經濟學結合文化研究,以文化經濟學的進路分析近年香港的政治社會亂象,嘗試為香港把脈。《回歸人心:極權臨近的香港文化經濟學》結集許寶強近十年的文章,從一國兩制的消亡,威權管治,民粹政治與情感政治,談到民間如何自救,內容龐雜,但關懷的核心不變,那就是我們在這個極權臨近的時代,該如何自處?
月亮從東方升起,夢裡,兩道身影在月色的塵柱間交換一個字,然後,我出生了。呱呱呱呱,他倆卻聽到「爸爸媽媽」,認了我,立即由泥土成人,無聲張口,驚訝於身份被造好,自此成為父母。父母凝視我的雙眸說 「媽媽。爸爸。」
《對倒》寫道:「那個時代已過去。屬於那個時代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是的,劉以鬯那個文學副刊的年代、動輒連載十數萬字小說的黃金歲月,早已一去不返,我們在感慨追思之餘,仍必須相信時代總踏著前人腳步滾動。
熱水壺沸騰、鑰匙被拿起、門鉸尖叫,木板櫃枱開合碰撞的響聲,追著蟑螂拍打,身體撞在家具床鋪的各種音色,刀具,砧板,杯碟必然會摔破,電扇葉與雪櫃變壓器嗡嗡隆隆,洗衣機轟動,牧童笛練習曲重重複複,辰時戊時哭鬧與笑,如連續劇的戲碼套路早已決定,門窗關緊還是會聽見,要把內臟一併吐出的咳嗽,對著怨偶或電話吐出的獨白,可是沒有殺人沒有爭產沒有橫刀奪愛沒有同父異母的男子突然出現也沒有那麼多醫生律師,厭煩沒有配樂沒有剪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