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是虛擬的年代,我愈相信實體。不知道這算不算守舊,或者是某種反作用力。或者因為我見過經營多年的網站在一夕之間消失;Facebook/IG帳號不知觸動了朱克西伯格哪條神經無故被封,諸如此類。網上的東西,很容易煙消雲散,所以還是印在紙上最實在。
《無形》創刊初期每期以「無形之物」作為主題,無形、鬼、噪音、癢、寒⋯⋯以有形的紙本裝載無形之物,可能是種噱頭,更令我懷念的是初期《無形》的尺吋和紙質,330x210mm,薄到透光的雜誌紙,每期廿四頁,站也站不住,大力少少也會弄皺,是完全不適宜收藏的形態,書店也不知如何展示,於是每次走到書店,只會看見不同期數的《無形》堆疊在一起,由於沒有書脊,也不知道邊期打邊期,只有最新一期或者有幸可以封面示人。
《無形》的銷情當然也是一般,除了幾間位於城市中心的書店,其他寄賣點不怎麼賣得動,去幾多退幾多也試過。於是《無形》就像會自我增生繁殖的苔蘚一樣佔據公司倉庫,一個書架、兩個書架⋯⋯一直蔓延開去,成為搬公司的時候要面對的問題。不過,其實銷量怎樣都好。走進倉庫,翻開舊《無形》,有時我會看見一些熟悉又久違的名字,那些因為辦文學雜誌而認識的新作者,偶爾會在某些活動場合看見他們,或者他們經過公司時上來坐坐,後來這些人到哪裡去了?還有沒有繼續寫作?然後我又翻到前同事寫的訪問和小說,再次感歎於他們的才氣,希望他們現在都生活得好。
對於一本文學雜誌的消失我沒有多大感慨,因為不久又會有新一本文學雜誌出現,野草總是燒不盡,野草總是充滿生命力,而又脆弱,令我想起剛剛接過第一期《無形》——就是那個連logo都幾不可見的銀白色封面,我們變換著角度就好像在觀看一張有暗閃花紋的閃卡——小心翼翼地打開,生怕把它弄髒弄皺。
我懷念那種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