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在活人都睡去的時候開始寫詩,以為
這就能和死者唱和。
或者,至少驚動一朵花,
在夜露中一顫。
你做鬼臉,「臉不能歸。」
你說說鬼話,「話不能歸。」
鬼氣森森呢,「一座樹林不能回來。」
歸瞰其室,載歸一車吧,
「終不能歸。」
我乘坐渡輪漂流中環
白晝見鬼,
「你坐電車漂流維多利亞城,
棄婦的夜哭
如白蛇蜿蜒相隨。」
從復活節到清明,
我在屈地臣山的十字架
影子上摸到自己的磔刑,
「你在塘西的旗袍下
摸到抹大拉的石傷。」
睡不著的鬼都喜歡這般遊戲吧?
「春饌在你的詩中淡了顏色。」
春服既成,洗沐在幽暗的春野,
「爾鬼不能詠,
春夢在你的髮間淡了顏色。」
以為這能跟遠人說說今世,
甚或灰堆中撿撥平生,
我總是在活人都迷夢的時候
開始寫詩,等你躡足敲門。說:
「菖蒲花,難見面。」
2018.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