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甚麼總喜歡往茶樓跑?第一個原因該是遺傳吧。小學時代常跟阿爸上茶樓,其實只上一家,就是恒香。那時恒香也在元朗大馬路,但比現在大得多,還有二樓,飲茶要拾級而上。我記得夥計們提著的巨型銻水壺,記得差不多三步一個的巨型銻痰盂、大桌子大椅子,當然還有大包。不過,阿爸上茶樓主要不是為了吃,而是為了喝茶(他愛普洱和六安)和看報(起初看《華僑》,後來看《成報》,以前那份有〈大官漫畫〉的《成報》——兒時的老女傭是管我叫「大官」的)。點心嘛,他每次只叫兩三樣,大概離不開大包、叉燒包和牛肉燒賣,諸如此類。
跟阿爸一樣,我上茶樓的主要目的在於喝茶與讀報(只不過喝的是水仙,看的也絕不是沒有了〈大官〉的《成報》罷了),所以一定要挑比較舒服的枱子,也一定要挑冷氣不強的位置,以免妻和我和我們手中的報紙都被吹得暈頭轉向。但如今除蓮香外,幾乎所有茶樓都是採取派位制度的。有見及此,我只好善用自己對數字的良好記憶力,把我們常到的三數家連鎖茶樓的桌子的號碼和位置死記爛背一下,如果被派去不好坐或者寒風刺骨的枱子,就寧願等下一張。如果在等候區可以看見整個品茗區(例如沙田美心皇宮),那就更好了。一瞄見喜愛的枱子有人結賬,而又剛巧輪到我拿的籌的話,我就會跟接待小姐說我等那一張桌子。當然,這位「派位官」最好是相熟或者友善的。
去年我就領教過一個不友善的派位官。那是同一個集團在荃灣的茶樓。這茶樓無論等候區還是品茗區都比較狹小,別說舒服,比較好坐的枱子也不多,惟一的好處是,也易記得多了。那一趟惡形惡相的女接待員給我拒絕了一次之後,似乎怒不可遏,當我報上一張客人剛剛離座的桌子的桌號時,立即當眾高聲嗆我一句:「你來做知客吧,先生。」為了不讓妻不開心,我本想放她一馬。可是後來上洗手間經過前台途中,還是忍不住停下來,當眾罵她幾句。
前年在上環那間蓮香,一名潮汕口音的女侍,更因為不滿我擅取鄰近空桌的空椅來放包包,漲紅著臉跟我搶椅子,最後我當然讓步放手,但也罵了兩句。
也許,喜歡罵人正是我愛到茶樓的第二個原因吧。
2018年10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