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過軒尼詩道街頭】五犯離場，不用慌張

1. 桌子

最最討厭偷書賊的老老闆
死守軒尼詩道最燈火通明的樓上書店
站在桌子上掃視：每一個遠處的角落都有可疑
誓要逮住每一個胎毛未脫的挑戰者
以便更換一下柱子上張貼的悔過書。

幾乎當著老闆的面隨手扒掉一本書的小子
十五年後在對街大廈某間合租的辦公室中
就著百葉簾縫窺進來的微黃
跟躺在桌子上掀起裙子的
別人的女朋友做愛。

我只能想念
兩張長方形木桌子，因為

那本書我隨手丟了
那個女孩隨手丟了我。

2. 修頓

如果你不巧現在正在年輕的話
我容許你問問我們年輕時的事
因為那時代即使是無法釋懷的勞什子
跟正在你們這一代發生的勞什子相比
都只不過
是無傷大雅的流星而已。

例如那場在修頓球場舉行的系際籃球賽
那場小李一大早拉肚子無法參加的球賽
那場我這個勞什子隊長帶領一幫嘍囉（原諒我這樣說）
幾乎孤軍作戰而且
五犯離場而且
眼巴巴看著嘍囉們投籃如流星亂墮的球賽。

如果你恰巧現在還年輕
不管剛在球場右鄰的家庭計劃指導會做過婚前檢驗
還是剛把錢從球場對過那家涷結流亡者戶口的銀行
全數轉移到球場對街的另一家銀行去
也請你進場投投籃子
或者只是站在邊界外

想一下五犯離場
或者流亡的滋味。

人潮、塗鴉、平靜，那些軒尼詩道的相片與聲音——訪攝影記者陳朗熹

3. 後街

歲末的午後我正在大王東街排隊買司空餅
兩名路過的青年正在談論對社會有用的人。

我遂想起昨午買了司空就趕去銅鑼灣
為一部70年代紀錄片做初步訪談
談及那時我既刊登了許多詩人的作品
又把許多詩人的作品投了籃
就在修頓籃球場後面一條小街某號九樓
那兒聚集了一夥被稱為頹廢青年的驢頭。

五十年來，他們中有人幹了一些有用的事
有人繼續幹些沒用的事，例如寫詩。


4. 正門

軒尼詩道官立小學的正門從來不在軒尼詩道
小學生和接放學的家長不用聞催淚彈的餘香。

循道衛理教堂正門和後門都不在軒尼詩道
但沿軒尼詩道跑來的逃匿者都不會看不見。

所以你要是找不到天堂的正門
不用慌張。

（2020年12月22-31日）

【我們走過軒尼詩道街頭】
活動由灣仔區議會贊助
主辦：香港文學館
協辦：灣仔區議會文化及康體事務委員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