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經驗說經驗　悼人本主義地理學學者段義孚

直至近日聽到來自人本主義地理學(Humanistic Geography)的學者段義孚 (Tuan Yi-Fu) 離世消息，才記起幾乎已經忘卻曾經在本科學習地理思想的課程時，也淺讀過他一兩本經典著作，如《地方之愛》(或譯《戀地情結》)，興趣轉移，搬家數次，現今還在書架一角。

人文主義地理學奠基者段義孚離世　從人地關係探究「人的意義何在」影響後世

在華文世界較普及的，或許會是段義孚的《逃避主義》、《浪漫主義地理學》及《恐懼景觀》的翻譯著作，如今有一文本載於我大學教學課綱，是他一篇名為《Life as a Field Trip》的文章，段在文中探討如何帶著問題走進田野，如何在田野整理及尋獲不同地方中人生的體味(savoring of life)，提醒了進入田野不只是一種驗證假說的實驗(experiment)，也並非只追求漫不經意旅行式遊走等待天啟(godsent)的靈感，而是著重人與地方的微妙關係與現實的複雜性，如何準備心理去體驗(experiencing)那地方的意義，準備自己腦部與眼睛對身邊事物無感的疲態，準備在各種不被為意的、被遺忘的、已被記述的、異於自身文化而難以察覺的、包含各種力量與事物的外間世界裡冒險前行 (to venture forth, to run a risk)。此文章已於《地理評論》發表過廿載，依然對本科學生有著不可多得的啟發。

段義孚的人本主義地理學，對於回應昔日傳統地理學著重以科學方式描述與解說 (describe and explain)，與及於戰後那種實證主義所帶來被批評去人化(dehumanized)及具學科歧見的空間科學，都曾被別樹一幟地形容為一種新地理學(new geography)，嘗試提供了一種深入人類文化的經驗世界去進行地理解說與書寫。有說段是「以經驗解釋經驗」(used experience to explain experience)，是讀過段著作的大致都會認同的形容。

生動地描繪世界不同時空裡深厚質感生命的書寫，這也曾帶來一些社會科學批判，認為其概念處理與個人例子變成較「隨性」，而人文地理學裡關於文化、地方、意識、空間、景觀、經驗等觀念探索一日千里，已經對既有地方作為固定/非流動的想像有深刻反思及探索，與及如何將社會結構的視野置放於地理問題之中，到今天人本主義地理學也沒像過往被經常提起。

雖然段已離開這個充滿文化意義的世道人間，但他過往的主張與想法，仍不時在今天的學術著作被援引及重提：探索環境感知、地方身分、擠壓私隱、知識文化、宗教人文等課題仍然相關，將與我們置身的地理世道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