嗰晚啱啱考完游水教練牌,同阿Jack食手工意粉慶祝,返到去就接到細路電話,細路話可唔可以傾一陣?嗰一刻,阿翹就知一定同佢老婆有關。阿翹有一種超能力,一眼就睇得出個女人愛唔愛嗰個男人。 每次行喺街度,喺餐廳,飛機上面或者商場裡面,望住一對對男女,一個個家庭,佢就好奇呢個世界上到底係咪真係有「幸福」呢樣嘢?感情只係咁啱一個算係合適嘅人,婚姻都只喺搵個人過日辰。維持生活需要嘅就係笠懦。阿媽細個成日話「傻人有傻福」,佢從30歲就一直扮傻,扮到老竇過身為止,喺喪禮上面,佢仲安慰嗰個喊得好慘嘅女人,即使明知佢就係老公個二奶。或者細佬就係遺傳咗阿媽呢方面。佢記得,擺酒嗰晚,佢仲笑口噬噬同佢個老婆班EX一齊合照。好多人都背後笑佢成個頭都喺綠色。呢次佢哋傾偈同上一次細佬主動打嚟同佢呻嘅嘢一模一樣。嗰次係佢哋簽字前一晚,細路老婆同細路坦白,嗰幾年其實自己一直有同一個同事保持不正常關係,但佢應承結咗婚之後,會同嗰個同事斷絕來往,一齊好好照顧肚入面嗰B。之後竟然佢哋都相安無事,不過阿翹估到遲早都會出事,佢知呢個女人養唔熟。
Jack Whatsapp過嚟問佢「Save home」未。呢個男人喺幾貼心,不過唔知咩都俾晒佢之後,佢仲會唔會咁。細個返鄉下,阿翹覺得最開心嘅一件事就係啃蔗,咬落去嗰啖,鮮甜嘅蔗汁噴射入口。大個咗佢發現,男人同啃蔗一樣,先甜後渣。一邊搵表情圖案覆,一邊聽細路呻,同時望住Netfliex最新上線嘅《魷魚遊戲》第二季,佢已經唔喺好記得之前啲劇情,上季雖然俾人吹到上天,但其實佢覺得唔係好好睇,但個個都睇,你唔睇,返到Office,就應唔到機,就慢慢會俾人排擠,跟住俾人杯。阿翹曾經係個好獨立嘅人,但係隨着年紀慢慢大,佢越嚟越覺得自己需要「朋友」,需要一個穩定嘅「圈子」,需要熱鬧,如果唔係佢就會剩返孤獨,呢個世上可能唯一嘅真實之處。
傾到十二點半,細佬終於收線,阿翹唞咗啖大氣,將AirPod從耳仔入面拎出嚟,擺落盒到冲電。沖涼嗰陣,佢冇繼續諗細佬單嘢,其實佢唔係好關心,佢同細佬一年先見兩三次,細個嗰時佢哋唔啱牙,成日嗌交,到阿翹讀大學嗰幾年,佢哋變到面阻阻,差不多完全冇講過嘢,要等到阿爸過咗身,佢哋先好似意思到原來佢哋係「姐弟」,系家人。家人喺一種責任。扭實水龍頭,放啲頭髮落嚟,打開窗,同風一齊吃一支煙,到底啱啱,啲水打到面上面嗰時,佢諗緊啲咩?對面窗入邊,一對情侶熄咗燈,任由電視螢幕嘅光不斷吸走佢哋面上嘅表情。近在咫尺總喺帶著危險。跟住煙溜走嘅方向,阿翹見到中環無數嘅塔尖爭分奪秒咁伸入細如井口嘅天空,將夜晚變到白熠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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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過間新開嘅麵包店,聽講係邊間五星級酒店甜品主廚廚師出嚟開,最近喺IG同小紅書上面都好紅,#好似去咗巴黎嘅中環牛角包 有成萬個。阿翹扮到同班師奶同事一樣好興奮,排咗十五分鐘,每人買咗件扁踢踢嘅牛角包同埋一件蛋糕,出個story,盛惠一舊水。中環每個月至少都新開兩間類似嘅嘢,同拉麵一樣,大多數呢啲鋪頭,頭一個月人滿為患,第二個月就拍晒烏蠅,半年後圍起重新裝修過,改個名,一切又重新嚟過,周而復始。喺呢度,所有新鮮事物都只喺虛有其表,咖啡機不停榨取,港灣不停泥石俱下。呢度永遠乾涸。
襯老細出去陪客,班同事竄入pantry,阿翹見狀,即喺擺低手機,跟埋去。佢哋一邊繼續講阿邊個邊個嘅八卦,一邊互相掠其他人件cake嚟吃「都係你呢件好食啲,早知買呢件啦。」,阿翹個件Tiramisu,自己淨係食咗兩啖,不過都好,佢減緊肥。阿翹細個喺肥底,雖然未至於飲水都肥,不過只要飲食一唔控制小小,塊面就會開始脹,每次影完相,P圖要P好耐。
最近有個friend教佢用一款AI,一秒都唔洗就變V面,佢用咗幾次,硬喺覺得有啲怪怪地,現實邊有咁順攤,每當你生安白造時,就會唔聚財。反埋位,office一下靜咗落嚟,呢個大概十分鐘至最多半小時嘅時間,喺每日難得嘅奇蹟,你可以專注喺自身以之外,又與身邊人無關嘅事情之上,一種彷似自由嘅感覺,如同坐喺廁格入面碌手機一樣。
Jack話今日帶佢去吃日本嘢,阿翹特登喺廁所補咗好耐妝,但落到樓,都喺要企。皇后大道中一到放工時間就會大塞車,喇叭就算再大聲,車龍都喺紋風不動,幾百萬嘅法拉利同一千萬嘅勞斯萊斯都毫無用武之地。閂門,攬上安全帶,喺最後一道陽光閃人之前,阿翹趕上咗呢條「龍」。Jack例牌問佢今日返工攰唔攰,阿翹話有個客好煩,Jack無追問落去個客點樣煩,可能佢等緊阿翹自己講,又或者,其實佢根本唔關心,佢雙手握住軚盤,雙眼望住前方,佢想搵一條捷徑,搵某一個可以轉彎嘅路口,俾佢擺脫前面無數盞紅色嘅車燈。
間嘢阿翹其實之前吃過,不過佢無講。呢幾年,佢唔再同新識嘅人講自己嘅過去。只要唔講,就可以當無發生過,除非有咗小朋友,不過你可以選擇唔問,就好似佢對Jack緊。當車駛入隊道嘅短暫一刻,你可以喺車窗上面見到自己同埋隔離嗰位,佢知道自己唔愛Jack。但佢摸唔清Jack點諗,條友喺WhatsApp同IG上面好鬼窩心,幾乎秒覆,把嘴又甜,成日噓寒問暖,但出到嚟又成碌木,無乜嘢講,餐餐飯「好唔好食」「幾好」之後,就喺你眼望我眼。如果擺著五年前,阿翹一早搵咗第二個,但而家,佢知道Jack可能喺佢最好嘅機會。三十歲之後,街上面真正嘅筍盤九成九俾人私有化咗,想搵個可靠嘅三十幾女人想唔同啲有夫之婦糾纏,就唯有硬吃有少少參差嘅,無計,鬼叫你遇人不淑,無英年早婚。
返到上環,阿翹落車前問Jack上唔上嚟飲杯茶。Jack話要趕返屋企睇個女,下次。喺樓梯嘅暗位聽住車聲漸遠,阿翹行返出馬路,今日喺TGIF,佢唔想咁早自己一個。佢向住公司嘅方向行,細個佢阿媽就同佢講邊個邊個女喺中環返工,識咗邊個邊個個仔,由東頭頓搬左去貝沙灣定半山,䟴䟴腳做少奶奶。好似只要嚟到呢個地方,生活就會變得容易,就可以擺脫原本嘅出身,改頭換面。
上蘭桂坊,要行一段斜路,沿途啲十幾歲嘅「口靚」妹著到好似無著咁,個胸同個囉爭住要跌出來,個妝就狠到你以為今晚又喺萬聖節。喺舞池中央,佢哋扭到好似荒島海邊遇難者求救嘅篝火。望住後生嘅自己,阿翹唔知應該羨慕定好笑。到而家佢依然有種感覺,只有在池中熱舞,只有成為「火」,人先可以互相接近,只有喺呢度,人同人之間嘅「AT力場」先會解除,喺呢度你可以同任何一個人濕吻,無需認識、食飯、散步。也許愛只是一處場域,愛喺「火」,每一個深陷愛情嘅女人都喺度燃燒。而年輕生嘅女人越容易縱身,歲月是灰燼,她是最後的餘溫。
露宿者與捨荒者將洞扯大如天。黑暗中,玻璃可以彷似不存在,所以潛入深夜的中環可以喺一片荒野,佈滿無形的牆。那些尚在OT的方格是逃出去唯有的指示。但無人想逃。
插上充電線去冲涼,包住頭出嚟,有N條WhatsApp,「我啱啱返到去瞓着咗。」,阿翹咁樣覆。食支煙,俾平時校細一檔吹頭,唔想嘈親人。喺半濕半乾,阿翹諗起一個中學同學,佢中四開始同一個男仔拍拖,兩個人好似糖黐豆,上到大學,男仔有時會話個女仔煩,大學畢業之後,男仔同佢老竇一樣入咗消防,有次出去玩,唔小心搞大咗人哋個肚,為咗責任,同一齊十年嘅女朋友分手,娶咗個之前淨係見幾三次嘅「靚」妹。有一個畫面阿翹好記得,幾個人一齊坐車去某個地方,個女仔打另一個朋友電話,話要搵個男仔,朋友遞俾男仔,男仔一野掉咗部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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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扁踢踢嘅牛角包好油好甜,不過送咖啡就啱啱好。重新睇一次《魷魚遊戲2》第一集,之前都唔知睇咗啲乜,但望咗半個鐘之後,佢撳咗暫停,開始碌手機,佢覺得睇住大螢幕好費神費力,只有碌手機嗰陣阿翹先覺得放鬆舒服。某一日佢發現,螢幕入面拖泥帶水嘅劇情依牙鬆弶個樣好似威脅,好似要控制住佢,所以阿翹唔鍾意睇電視劇。一旦被攝錄機框住,所有嘢都變得虛假,越係虛假嘅嘢,就會越搏命咁嬌柔做作,去表演自己,只要意識到眼睛同歷史,佢就失去咗自由。記憶使人渺小。
敷mask嗰陣,阿翹瞓着咗。素顏,帶頂cap帽,加副黑超,落樓下café再飲杯咖啡。耷低個頭個,幾似明星。週未好多男女喺café拍拖或者相互了解當中。大多數時候,男方都喺更主動,更殷勤,更焦慮嘅一方,因為佢哋嘅快樂雖然簡單,但又太過短暫,佢哋喺一種活喺重複再重複當中嘅動物,佢哋製造咗一個同樣趕頭趕命嘅世界。陽光從某道窗上面反射到每架行過嘅車,就好似閃光燈。
本身想去ifc行下,睇下Chanel 最新個包包,但個身完全唔想郁,坐到腳痺。個friend話自己發燒,本身諗住cancel 個gathering,但另一個話一定要面對面講出嚟先會舒服,阿翹就無所謂,如果病咗,就當喺Jack嘅最後測試。同Mary喺七仔一齊買咗啲零食同一支紅酒上去。入到屋Mary話支酒喺佢老公啲客送。
幾個月無聚,大家先交待下近况,阿翹終於考到游水教練牌,完成夢想。Mary終於搵到新工,雖然喺翻舊公司,但人工加咗唔少。阿翹同Linda都好奇以前啲同事而家過成點。「都喺咁,老咗囉。」。支酒飲到一半,大家開始有feel,喺一次冷場之後,正式進入正題。Mary呻老公無上進心,收工就掛住打機,碗又唔洗,地又唔拖,當佢工人,問佢咩,唔係一問三不知,就係攤大手板,好似頭家同佢冇關係。佢個保險經紀知佢唔開心,佢每個story都覆,有日佢哋吃完飯,就去咗開房。下個月佢哋會一齊去北海道。
「咁你點Jack?」大家笑。
阿翹講到佢帶食好西,又送佢Prada耳環,去邊同咩人見面都會同佢報到。
「喺無咩嘢講,佢個人有小小悶。」
「悶嘅男人唔會沙沙滾。」
「唔一定㗎,男人喺用下面,唔喺上面諗野。」
「長期飯票嚟講Jack都算高質㗎啦。」
輪到Linda ,都係講嗰個男人。佢哋最近少咗嗌交,話佢最近開始玩交友app,個男人都鼓勵佢去搵屬於佢自己嘅真愛。
「咁我哋呢十年算係咩?」
喊咗外賣,阿翹留意到有個新miffy公仔。兩年前佢同班大學同學十年之約一齊去咗荷蘭同比利時,佢喺Magritte個博物館撞到Linda同佢嗰個男人,佢哋想睇The Lovers,但員工話個幅畫係紐約。佢哋手上面帶住一對喺跳蚤市場買嘅手環。
部lift咿咿哦哦咁搖落去,彷似喺屋入面大家最後欲言又止喺自己心入面打滾嘅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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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ll Uber 過海,喺隧道入面無車會爬頭,大家都安步就班前進。
細佬唔想飲酒,亦唔想去多人嘅地方,兩姐弟行咗入細個成日嚟嘅九龍公園。企喺買新地同麥旋風嘅麥當勞屋仔前面,阿翹聽住細佬重覆幾日喺電話入面重覆嘅內容,佢抬起頭望住酒店、商場同寫字樓。身前,右手邊有一個《閃靈》入面迷宮嘅縮細版,佢曾經好驚走入去。左手邊喺一條冇乜人知,通向港口嘅小路,大多數人只會停留喺鳥湖。佢曾經問過老竇,點解嗰啲紅色嘅雀仔唔飛走,老竇話因為呢度好食好住。
「咁點解佢哋連飛都肯唔飛?」。
細佬講講吓,突然話要去接老婆。原來佢老婆出軌嘅喺結婚前嘅同一個人。
「點解你要搞到自己咁賤?」
「如果唔愛佢,我就咩都冇。」
今日阿翹第二次聽到呢句說話
經過泳池時,細佬問阿翹記唔記得細細個時,老竇喺呢度教佢哋游水,阿翹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