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nathan手上是劉以鬯《寺內》的精裝版本,坊間較為罕見。(攝影︰安東尼)
J for Jonathan,大家都叫他「佬編J」,卻不知道「J」字背後的文學淵源。「Jonathan這名字源自《天地一沙鷗》(Jonathan Livingston Seagul)這本書。」舅父以Jonathan為他命名,也許寄寓他飛得又高又遠,多年之後,Jonathan固然成了時尚界特立獨行的佬編,藏書這業餘嗜好,更讓他像沒有腳的海鷗一樣,一旦開始了就無法停頓下來,注定撞上香港文學這片好風景。
一門之隔的古今異域
身為佬編(「佬訊」編輯)之一,很多人都以為Jonathan的房間一定掛滿不同品牌的時尚衣飾,但房門打開之後,卻發現那是一個與時尚對立的天地——素葉文學叢書與青文文化視野叢書彷彿兩座大山一樣,鎮守書架兩頭,博益「城市筆記系列」及《二世祖手記》全集等,亦像地藏菩薩似的藏身於書架上不同角落;當然還有以高價七千元收購回來的舒巷城絕版短篇小說集(為免競投對手尋仇,佬編J堅拒透露書名!)——城市人都追趕速度,偏偏Jonathan卻愛上收藏舊書,佬味加上書卷味,簡直耐人尋味。
「我的藏書習慣跟寫作及閱讀習慣沒有太大關聯,收藏珍貴書籍就像收藏名貴瓷器一樣,收藏家是不會利用藏品來吃飯喝茶的,所以書買了回來我都盡量不翻揭。」夏天抽濕,四季除塵、添樟腦,看似簡單的動作,卻要細心才能做得足、做得好,「佬編J」雖「佬」,倒有幾分別人不知道的溫柔。
私藏香港城市好風景
隨手指點架上藏書,Jonathan都能追本溯源。《嬰屍》、《何典》由受匡出版部於一九二八年出版,作家侶倫曾在〈香港新文化滋長期雜憶〉一文中指出,受匡出版部是「香港第一個新文化出版機構」,可見此二書的歷史與文化價值。《何典》是清人張南莊的著作,魯迅、胡適等人均極力推薦,而書中夾雜的方言口語,與三蘇的「三及第」《經紀日記》可說是有異曲同工之妙。而與三蘇同樣書寫香港都市的楊天成,其暢銷作品《二世祖手記》,更是Jonathan完好無缺的藏品之一。
「『三及第』是廣東文學的特色,後來也見於香港文學,作為香港人,我們都應該懂得這些。這些書都是本土歷史和文化的紀錄。」從五、六十年的「三毫子小說」,到八、九十年代流行的「袋裝書」,博益就以四十八開小開本形式、將《號外》的文章結集並出版成「城市筆記系列」,「像陳冠中、鄧小宇及錢瑪莉等等,都是成名作家,他們的作品能夠勾勒出香港當年的城市氛圍。」談及閱讀,素葉文學叢書和青文文化視野叢書,更是不得不提的兩大經典;而在這些經典之外,還有像無名氏的一系列作品,配以由趙無極繪畫的封面,文學與藝術內涵並重,早已難得一見。
向小思老師學習藏書
在閱讀人口游離,出版行業被集團壟斷、箝制的情況下,舊書市場依然有價有市,Jonathan有兩點觀察︰「六、七十年代內地政府禁止不少作家出書,香港和台灣成為能夠出版民國書籍的僅餘之地,某程度上香港延續了中國文學傳統。而內地的舊書在港得以更好地保留、流通,近年便吸引了不少內地藏書家來港買書、收書、炒書,所以舊書市場依然蓬勃。」
藏書年資雖淺,至今才短短幾年,但說到他的藏書源起,Jonathan追源至他第一份工作。「那時在中環一間法國舊書店工作,慢慢地培養了興趣,後來接觸到古書展、舊書義賣,於是買書愈來愈多。」那他又是如何評定舊書的價值與好壞呢?「多得小思老師的『香港文學特藏』,網上版每月都會傳來《香港文學通訊》,從中認識到很多古書知識。」Jonathan坦言,小思老師一直是自己的學習與仿傚對象,「民國大作家的古書向來是藏書界的主流,香港文學卻乏人關注,我喜歡本土的事物,希望能夠將香港文學都收藏下來。」從魯迅到佬訊,這點心思,已經說明了佬編是文學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