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兩年前上演的序章,到去年因為疫情肆虐,致使演出一再延期,經歷各種變數,呈現方式轉了又轉,不加鎖舞踊館作品《身體活》,由王榮祿(阿祿)和楊怡孜(Gigi)各自擔任每場演出,並成為今年「#非關舞蹈祭」的首項節目,兩位表演者以自身歷史作為素材,在完整而縝密的編舞框架之下,追本溯源提出疑問,與觀眾共同建構一個思辯的空間。
疏理自己,連結過去與現在
以身體展示當下,《身體活》的表演形式卻一再轉換,從王榮祿和陳武康的雙人作品,演變成阿祿的獨舞作品,再醞釀成這次由阿祿與Gigi各自擔任兩場獨舞的演出,阿祿和武康期望藉著開放的框架,能讓表演者與創作者進入、表述以及展現。「序章是比較拆散的,主要看創作可以如何構成,結束後再思考怎樣將那些素材變成作品,出來的框架也很solid。二月初我嘗試做過run through,發現只要對方本身有值得提取的元素,任何人都可以放進這個框架,而我與武康都是從男性角度出發,所以也想看看當其他artist進入(框架)後,會產生甚麼火花。」跟以往的表演形式不同,兩位舞者除了要兼顧舞蹈動作,還得在舞台上演繹自己所寫的文本,嘗試通過各自的跳舞背景與成長史,呈現一個舞者是如何形成。雖然表演形式跟當初所想有異,但阿祿強調核心的概念從沒變改,都是回到他們作為舞者的身份,讓觀眾看到他們的得與失。「裡面的舞蹈可以是個人歷史脈絡,或是在這段期間出現的舞蹈,這些都很個人,但我們想呈現給觀眾的,並非看到我們的滿足感,而是可以看到整個過程,我們在當中錯失過甚麼,有啲野點解會有,點解會冇。其實很多事情也是有同冇的組合,這些正是機遇,而我覺得在演出裡是有這種領悟。」
透過《身體活》的創作過程,阿祿也重新思考舞蹈與生活的關係,並由此疏理自己當初從馬來西亞來港,對這個城市的若即若離,到後來慢慢融合此地的感覺。「這次我們的『身體活』,一開始是講比較純粹的東西,但我們的身體到底是如何來到這裡呢?原來養成我們的,除了訓練,生活也佔很重要的部分。為何我會這樣做創作,我是如何看待這個地方,我關心的事情是甚麼,這些好像也離不開生活。Gigi和我最接近之處,是我們都來自其他地方,我們都有家庭有小朋友,也是在這個地方長時間地生活,我們將會如何在這裡生活下去,透過各自的recall,與現在自己的身份和看法連結起來。」
演出因疫情而一再延後,身為舞台表演者的阿祿,心情自然倍感複雜。曾在二月進行獨舞試演的阿祿,直言過去兩年都令他感覺很壓抑,但在創作是次演出的文本,疏理個人情緒的過程之中,阿祿發現當下的這種感覺,原來跟以前自己年輕時身在馬來西亞的心情,有所重疊。「二十歲的時候,我很想離開馬來西亞,除了反叛的原因,這次再去寫自己的故事,發現原來當時整個地方都令我感覺很抑壓,因為社會是由很多不公平待遇的政策組成,華人變得不敢表達自己,當我在寫這個文本的時候,追溯起當時自己的狀態,原來與我現在的心情重疊了。」
受邀參與是次演出的Gigi,則坦言最初對這種表演方式也不太了解,後來經過慢慢的摸索,才逐漸疏理到自己想表達的東西。「對我來說,這是第一次整理自己的東西,一開始其實不太想到要說甚麼,因為我很怕講關於自己的事,也覺得沒甚麼好講。後來反覆思量,發覺有些東西原來也值得跟自己講,有些感覺值得自己疏理。」從訓練到綵排的過程,Gigi不斷思考自己可以拿出幾多,漸漸也令「好怕講自己嘢」的她,開始找到箇中好玩的地方,並得到好好疏理自己過去的機會。「如果讓我去創作,我絕對不會寫自己的故事,對這個方式也不是太習慣,但通過這兩星期的訓練,反而很幸運可以參與這個製作,讓我有這個機會疏理自己,有些東西很自自然然地就出現,感覺也是一份自己給自己的禮物。」
脫離固化美學,從人的角度欣賞
過往的舞台演出經驗豐富,但這次除了舞者的身份,阿祿與Gigi都需要透過台詞來演繹,難度倍增。之前進行過獨舞演出的阿祿,重提當時忘記台詞的尷尬,仍然記憶猶新。「二月演出時,我以為冇乜嘢,但當大家坐到台前,我腦內的台詞突然消失,第一次會驚,之後再慢慢適應。」Gigi更笑言這次為演出完全豁出去,將自己以前所有不會觸碰的東西,攞晒出嚟。「舞如其人,我是個很需要安全感和排練的人,這次知道自己樣樣都唔得,就豁出去吧。我也想過,在台上應該講廣東話還是普通話呢?雖然我的廣東話並不標準,但也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多年,不標準就不標準吧,就像我們講英文,美國人英國人都會覺得我們不標準,驚咩?這次將自己覺得不安全的東西都放在演出裡,老老實實地從表演出發,就看看最後會怎樣。」在表演上尋求突破,但最終是否能夠克服,阿祿與Gigi都覺得要待真正踏上舞台演出後,才有分曉。
這次《身體活》在文化中心劇場的演出,同時也是作為「#非關舞蹈祭」的開幕節目,策展人李偉能(Joseph)認為這種開放框架的創作形式,在香港實屬比較少見,其編舞的概念與構思,也正好呼應今屆舞蹈祭關於編舞方法學的主題。「除了比較常見的編舞的方式,這次本身就將議題放在表演者身上,憑著邏輯、概念、形式整理並呈現,在同一個框架下,引發兩個不同版本,最弔詭有趣的地方,是它看似自傳卻非自傳,穿插於很多不同線的中間,兩個版本某程度也是表演者、地域、時代的對照,更加彰顯蘊含其中的歷史脈絡,因此很值得放在舞蹈祭的演出。」除了《身體活》外,「非關舞蹈祭」也包括另一個全新的本地節目《I'm Only My Body?》,並特別選取五套來自台灣、韓國與歐洲的劇場演出,進行網上放映。以「#非關舞蹈」的概念去策展一個舞蹈節,Joseph表示最核心的構想,還是希望打破觀眾對舞蹈的固有定義,並將此拓闊至不同文化脈絡背後的美學,引發更多想像空間。「我們挑選這些作品的原因,是它們並不拘泥於是否好靚,或單單只為呈現這種靚,而是(作品)展示了人的身體表演性,如何建構不同的image,又或是一些純身體的東西。現代舞本身是西方概念,但要認知這種傳統,才可審美靚唔靚,對我來說,本地舞很多時候還沒有這個過程,觀眾也沒太多方式可以approach跳舞表演,難免會產生認知的落差。我們這次嘗試將比較獨特的聲音放到舞台,主要希望能夠慢慢脫離固化的美學,讓觀眾可以用比較人的角度欣賞。」
#非關舞蹈祭《身體活》
主辦:不加鎖舞踊館
概念:王榮祿、陳武康
合作夥伴:驫舞劇場
聯合創作:王榮祿、陳武康、伍宇烈*、曾睿琁、劉曉江、楊怡孜
演出:王榮祿(30/7 20:00;31/7 15:00)、楊怡孜(31/7 20:00;1/8 15:00)
購票:http://www.urbtix.hk/internet/eventDetail/42099(URBTIX)/https://forms.gle/fk6C1ueG5fXQ7aYq5 (Google for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