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日,朱凱廸被選舉主任取消參選村長的資格,理由很簡單,因為你主張港獨——啊,不——因為你不反對別人主張港獨。
由朱凱廸聲援劉小麗與「香港眾志」宣傳港獨,政府便設法使他沒法參與任何政治活動。是次朱凱廸參選村長,卻遭拒絕。選舉主任表示,雖然朱凱廸堅持不主張港獨,但資料顯示他不接受中國擁有香港的主權,是為港獨的選項,因此違反了《鄕郊代表選舉條例》第24條。「政治審查搬龍門」誠然恐怖,更使人愕然的是,選舉主任指村長不但不能主張港獨,更要反對別人支持港獨。這裡的反對是指要公開言說自己的立場,思考上的反對並不計算在內。這明顯扼殺了沉默的選擇,更高度箝制人的思想自由,極端點説,收回人之為人的權利。
沉默是指言語上的靜止,而非思考上的靜止。由2014年的雨傘革命,至旺角暴動,到一次又一次的DQ事件,政府嘗試加強用來黏合人民嘴巴的膠紙之黏力,把一切港獨,以致自由的言論一併殺絕,也進一步把鐵絲由人民的口部延伸至腦部,嘗試把神經捆綁,以滅絕異己思想。這一次,政府甚至要直接用手按住朱的腦袋,要求他不單止不可再想任何關於香港自由的東西,甚至要大聲說出愛國理念。沉默,一瞬間,破滅。
這是多麼恐怖的事。沉默是人的基本權利,也是人之為人的辯證——只有經過思考才能沉默,沒思考而不說話是不語。在哲學上,沉默是一種智慧。語言哲學家維根斯坦説:「在不可言說之處,我們應該保持沉默。」有些事需要長時間思考與沉澱,無需要用語言戮破。在文學上,沉默是為了對抗語言的誤用,並讓自己與自己好好相處。誠如黃碧雲所說,沉默以默想生活的封閉、孤獨,是為了打開世界所有,那麼這種封閉和孤獨只有在神在場的情況下,才可能將世界打開。只有通過沉默與沉澱,我們才能看到廣袤的世界。
現在選舉主任指我們必須表明自己反對别人支持港獨,等同剝奪人類沉默,思考,醖釀,以至看清世界的權利。當現實與政治世界侵略內在的哲學與文學世界,就是削減人的深度,最後,我們只能成為單薄和紅色的紙。不知道會否有一天,我們會被綁在椅上,受電擊,直至我們說出「一加一等於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