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在韓國文化與華文中所指的仇恨、怨恨等激越而負面的主觀印象並不一樣。「『恨』不是一個容易理解的詞語。它通常被解作一種怨恨。但我認為,它同時意味着悲傷和希望。你可以把恨看作生命的核心,它是從出生到死亡的必經之路......」「恨」作為韓國民族「共同體」的情緒,作為他們試圖保護自己的民族、國家,以及生存權利的慾力,大部分韓國人認為這樣的情緒為韓國人固有的一部分,無法被翻譯更遑論理解。《恨!》是香港演藝博覽「國際精品演出」之一。在獨角戲《恨!》中,如何透過劇場語言呈現「恨」則變成它需回答之問題,這題不僅面向觀眾,亦面向創作團隊本身。敘述者孫女渴求經歷、渴求獲知史詩般的失敗,「恨」對她而言是生死欲力,背後是對被隔絕於世的恐懼。《恨!》最精彩的演繹不止在於它試圖召喚無根的傳統,附身在意義缺失的現代個體身上,更透過劇場語言,使個體限制的生命跨越三代人的歷史之限,完成生命之缺。 (閱讀更多)
雙雙評2024年上映的臺灣恐怖喜劇電影《鬼材之道》。電影裡的兩屆天后——凱薩琳(張榕容飾)和潔西卡(姚以緹飾)分別活躍於兩個時空,她們的齟齬也就是兩個時代、兩套模式的衝突。前者是旺來大飯店、八九十年代,那時網路未興,凱薩琳可以憑藉「鬼才」,僅需現身在旺來大飯店414房便成為鬼界天后。後來,社交媒體創造了新的風景,潔西卡明白,當下只有「鬼才」還不夠,還得有被看見之「道」,更進一步的是,網路還能一針見血地回報能見度,曝光數界定了人的存在感,反過來形塑著個人對自身的印象。被遺忘、沒被看見,鬼會魂飛魄散,人會被「同學化」。雙雙認為,「同學」的出現源於電影團隊的「後設觀點」,《鬼才之道》所關注及的,自然也應該包括在「電影」裡面——從製作到放映——被「同學化」的人們。因此,表達肯定的心意、讓被忽略的人被看見之為必要,也是電影所要表明的事:「妳不用當最特別的孩子,我也永遠愛你。」。 (閱讀更多)
鍾國強傳來悼文。瘂弦在他心中是那一代台灣最好的四位詩人之一,隨著瘂弦離去,光照一代詩歌的輝煌終告正式謝幕。他認為紀念瘂弦最好的方式,便是重讀瘂弦的詩。當中除了欣賞他用力猛厲的後期作品外,還特別偏愛他前期的詩。那時期的詩如〈野荸薺〉、〈秋歌〉、〈春日〉,建立了屬於自己的節奏與韻味。鍾國強認為瘂弦在這時期所試驗的詩語言追求一種變化與彈性,讓語言變得更富表現力。瘂弦雖然很早停筆,但在台港兩地影響深遠,包括蔡炎培、也斯等人。他們不會無語而去的。他們留有詩和傳承。 (閱讀更多)
董啟章記2009、2017兩次踏足踏足愛荷華,悼念瘂弦先生及聶華苓老師。2017年,董啟章隨聶華苓老師一行人去為她的丈夫保羅.安格爾先生掃墓。瘂弦先生亦在,並由他來帶領,喊三鞠躬。大家拜過,灑酒,拍照留念。隔別八年,重遊舊地,董啟章覺得愛荷華的風貌一點也沒有變。唯一令他驚訝的,是愛荷華所有東西都比他印象中小。董啟章說,人的記憶,始終還是會流失的。各自用不同的方法跟時間對抗。而自一九九一年三月二十三日開始,聶華苓讓房子凝固起來,所有陳設與景觀都定格在一個時刻,二十多年來不遷不移。但始終物有盡時,人無不朽。而作家都把永恆寄望於文字,於是聶華苓寫成了回憶錄《三輩子》。記憶最後,是一晚他們一行人前往鄉間的德國移民村Amana吃晚飯,途中經過美麗景色,瘂弦先生與聶華苓老師指認窗外的房子與樹,重溫舊時日子。 (閱讀更多)
鄧皓天看《幸福晝鳴曲》,及同樣由導演米雅·韓桑-露芙(Mia Hansen-Løve)執導的《從前. 現在. 將來》,除了讚歎執意使用35mm菲林拍攝的唯美鏡頭,更喜歡電影中憂喜纏綿得過份真實的角色。每個角色都是充滿人性的,可憐之處不失可恨,可恨得又惹人憐惜。《幸福晝鳴曲》述一個單親媽媽如何奮身對抗中年危機的故事,偶然和老朋友擦出第二春,後來卻發現自己只是他的情婦。電影呈現出人生混沌的本質和人性的多面性,面對種種處境,珊迪娜起初都無法原諒自己,但她坦承面對自己的軟弱和慾望,並尊而從之。故事中沒有驚天駭人的大道理,主角也不是擁有完美人格的聖母。但那些由日常編織而成的小確幸和溫暖又偏偏那麼觸動心弦,好讓我們能與珊迪娜一起從無可逆轉的宿命中回顧、哀悼,和釋懷。 (閱讀更多)
江祈穎觀香港話劇團主辦的「新戲匠」系列劇作《匙羹》,想起多年以前取笑電影《湯匙殺人魔》劇情荒謬。多年以後重看,發現原來這就是生活活,人活著又無法不受折磨,存在即苦難。《匙羹》同樣走荒誕戲路,但越後來越發現,這是寫實的,而寫實的盡頭絕是更荒誕,比些悲喜劇更為折磨苦難,與《湯匙殺人魔》不同的是,劇裡提供了一個疑似出路:逃離苦難的快捷方法,莫過於找個比你更痛苦更低沉的人,在他面前故作成功,找藉口把苦難轉移到他身上,一層一層尋找下線,最終在最低層找到一個無力發聲的替罪羔羊,無聲承擔一切。他認為編劇梁澤宇投入相當大的人生體驗,以平面設計師作底層人生為引子,種種可笑無意義而生的苦難,具體化成戲劇障礙,看到劇中人物儘力對抗,身為城巿人的觀眾更容易代入其中。他想起莊子《齊物論》指出,真宰不能在形軀生命及經驗世界中覓得,而人們都受形所限,在生存中與物相刃相靡磨耗生命,無窮追逐永不止息,陷落就成為必然的結局。若發現一生都是沒有旨趣與成就的無謂追逐,「終身役役而不見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佑其所歸」,面對人的存在困境,最後面對的態度大概都需交由觀眾自己詮釋。面對細節豐富的文本,導演邱廷輝活用黑盒劇場的簡潔漆黑,利用投影營造出都巿的深夜浪漫。舞台建成反光平台,那正是都巿中被突出的獵奇事件,觀眾正是把詛咒轉嫁於他人的人們,事件背後的因由或匙羹為何都不重要,重要是看到那拼命掙扎與失敗後,人們如何疲役地找到下一場荒謬劇。 (閱讀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