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城市理論家Mike Davis——書寫城市和空間，要有一種態度

得知Mike Davis過身，享年76歲，真覺得心停頓了一下。如果說我有什麼知識歷程上的intellectual heroes，最重要的幾位，一定有Mike Davis份。難得地，他是urban theorist，同時是全美國和全球知名的公共知識份子。

他寫了十多本有無比影響力的書，總是在揭露有權有勢的力量，如何重塑城市空間、重塑我們生活的環境，亦往往預視這些重塑的過程，如何必然帶來隨時被引爆的社會災難。

1990年出版的City of Quartz: Excavating the Future in Los Angeles，是我們這些城市研究學生，人手一本的經典。在這本書，Mike Davis建立了一種整全而批判地書寫一座城市的模範形式。

有說在90年代，人人都覺得，若要認識洛杉磯，就要立刻去讀City of Quartz，不論你是否同意它的分析——及後每本書，他的分析總是非常具爭議性，但總有力寫出大家不能迴避的一家之言。

1992年洛杉磯暴動過後，Mike Davis簡直被視作「先知」，而往後這卅年，他繼續為大家「預告」世界在走向的模樣。例如，2006年出版的Planet of Slum，就比許多人都早去討論當下全球急促都市化的後遺。

理論家不一定是擅於說故事的人，但Mike Davis寫出的，本本都是引人想囫圇吞棗、盡快讀完的page-turners。跟他一起寫過書的記者Jon Wiener悼念他時說，Mike Davis有小說家的眼睛，也有歷史學家的記憶力。

他不是典型的學者，比較是跟群眾站在一起的activist。有說幾乎所有演講邀請，他都會推卻，連教宗和阿根廷總統都拒絕和無視過，但會主動跑去無政府主義集會演說。他今年夏天受訪時，已知自己命不久矣，說到如有遺撼，就是並非'dying in battle or at a barricade as I’ve always romantically imagined — you know, fighting'.

初決定要去讀地理和城市研究那幾年，都在啃他的書，幻想終有一天要寫出那樣行雲流水的城市批判。後來，博士論文寫禽流感，就是極受他寫禽流感那本書影響。近年已不多思想家辭世時，會這樣觸動我...可惜最近太累，未能更整全地寫他，只能這樣匆匆說幾句，表達哀傷。

今天讀一篇訃文時，讀到歷史學家William Deverell這樣講Mike Davis，最後在此跟大家分享：

「當你評價某人的作品時，那是關於那些作品做到什麼、它們如何改變我我們的思考，但同樣重要的是：那些作品讓幾多艘船啟航了？City of Quartz啟動了無數的船，不論我們說的是論文、學術會議或是各種文章」。

謝謝你，曾經讓我心中的船也啟程，嘗試往遠方航行；今後，你的一生將繼續提醒我，書寫城市和空間，要有一種態度。願你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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