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侏羅紀・寫作教育】寫作治療,可以嗎?

教育侏羅紀 | by  許迪鏘 | 2022-12-08

(按:文學館此前進行了一系列有關寫作教育的研究。感謝許迪鏘先生賜文,分享對寫作治療的看法。文章經虛詞轉載,題目為編輯所擬。)


相對於醫藥治療,藝術治療在西方也有悠長的歷史和豐富的經驗。藝術的包羅很廣泛,如音樂、繪畫、戲劇,都可以是治療的媒介。在香港較為人熟悉的是戲劇或話劇治療,許多中學或青少年中心都曾組織話劇活動,培養學生的自立和自信,疏導他們的情緒,擴闊他們的社交視野,從而建立健康的群體生活。寫作之作為一種治療,writing as therapy,在西方也有許多嘗試。當然,無論是音樂、繪畫、戲劇,還是寫作,真要作為治療的話,「治療師」的確要接受專業的訓練。以寫作治療來說,接受「治療」的人往往沒有寫作經驗,要他寫,他只會寫出粗淺的文字和感覺,這就需要「治療師」以臨床心理輔導的方法,引導他層層開放自我,觸及自己深心的思與感,再通過文字抒發出來,令情緒得以宣洩以至平復。在香港,一般都不會標榜各種藝術活動是一種治療,帶引這些活動的人,不至於完全沒有受過訓練,但也許只在於如何帶領活動,以及維繫參與者興趣的技巧,就道聽塗說和傳媒的偶爾報道可知,大部分活動都有良好效果。


近二十年來,香港的寫作活動(寫作班、創作坊之類)多不勝數,似乎都沒有以治療為目的。寫作治療,重點在「治療」,不在寫作,雖然,兩者並不互相排斥。嚴肅的文學創作之為自我治療,許多作者都有這樣的說法,其中黃碧雲足為代表。她不止一次公開說,她以小說自我治療,也治療他人。我一直有個想法,推一個不是以寫作為目的的寫作班,不是治療,我沒有這個訓練和能力,而是改變一下平日「教」寫作班的方法和最終期望,目的是通過文字表達,讓作者開放自我,接納他人,敢於表達自己。這種寫作活動,我相信最好是在社區推行,參加者是師奶、清潔阿嬸、保安大叔之類,希望她/他們能把自己的生活和喜怒哀樂用文字寫出來,也就是打開他們的世界,讓別的人也能窺探、了解。當然,如在學校推行,也無不可。其實,有朋友早已這樣做。如陳智德、江琼珠。效果看來不大理想,但都是有意義的嘗試。

如何推動?我早買過一兩部洋書來看看別人的經驗,但都只是瞄過一下。其中一部The Freedom Writers Diary,文字吹噓說寫作教師改變了一百五十年青年的人生和他們所處的社會。這位教師看來相當成功,不但教育部長接見了她班中的學生,她後來還成立了一個基金,繼續推動她的計劃。這裡的Freedom Writers,自由作者,沒有甚麼崇高的使命,做的不過就是free writing,自由寫作,即寫甚麼,怎麼寫都可以。我沒有做足功課,大致來說,這位教師就是要學生寫甚麼都可以,形式就是Diary,日記(*口頭再補充)。但如果有不善於文字表達的,用繪也可以,總之一切都很自由。這部書,就是由學生和教師的日記組成。我發覺,其中一篇日記,開頭就是一個fuck字。可見這寫作課真是很自由,這也是「課程精神」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只要維持學生對寫作(廣義的)的興趣,那就成功了。這位教師也不盡是要學生寫寫寫,而是組織很多別的活動,如社區探訪,去博物館,廣泛閱讀,等等。既自由,也活潑多采。江琼珠的「寫作班」,請過廖偉棠講攝影,請過以前曾當車衣女工的社區工作者講工廠生涯,班中有一篇「阿嬸」的作品,我很喜歡。

一個以個人成長為主題的寫作班,我覺得可以由發掘自我開始,多做不同活動,把學生帶上寫作的道路,終點卻不在造就一個作家。


(鳴謝:何鴻毅家族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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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迪鏘

香港浸會學院中文系畢業。 從事編輯工作;曾任《香港文學》美編,星島日報《詩之頁》、《讀書》、《文學周刊》等主編,並與友人合辦《大拇指》雜誌及素葉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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