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時十年製作,由張婉婷執導的紀錄片《給十九歲的我》,獲香港電影評論學會選為年度最佳電影,已於上周四(2日)正式公映。惟電影上映後爆出一連串倫理爭議,先是受訪女生阿聆、阿余透過媒體控訴在沒有同意下被拍攝,亦未經阿聆同意下將電影公開上映。而「牛下女車神」李慧詩亦發文指不滿受訪片段在未被知會下用作紀錄片用途。張婉婷昨(5日)回應事件時,指與已跟英華女學校校董會達成共識,由今日(6日)開始暫停公映,讓各方有時間釐清有關問題,對於作品近日引起外界激烈討論,亦為師生造成困擾,張導就此致歉。
阿聆:觀映後須接受輔導
被拍攝女生之一的王卓聆(阿聆), 透過媒體發表萬字長文表達心聲。她表示由始至終都不同意電影以任何形式進行公開放映,起初只知道電影會在校內放映,或製成 DVD 作籌款用途。雖然曾數次間接透過校方,及直接跟導演反映希望得知剪輯內容,但都不得要領。校方和團隊從來沒有給予她們觀看任何片段的機會,並在沒有知會各主角的情況下把 final cut 片段送往電檢,最終直至 2021 年 12 月的校內放映方第一次看這齣電影,她即時向校方提供的心理醫生求助﹐心理醫生診斷後也表示以她的狀態,電影是不適合進行公映的。
阿聆認為,是次以受訪者簽訂同意書作為上映依歸,「繼續阻止的話有機會有法律責任」,明顯存在著紀錄片的創作者及受訪者權力不對等的問題。她指電影本身存在的目的是為了紀念學校重建,而不是參加電影節角逐獎項,而且連帶公映場次,已經遠超於原定的討論範圍,因此讓校外人士觀看電影此行為本質上已有不妥,如果校方和拍攝團隊堅決要對外放映的話我不能同意,並要求導演把她的相關片段全數剪走,導演以 final cut 已通過電檢為由拒絕。後來校方草擬了一份同意書(consent form),簽了就等於授權校方進行私人放映和參與電影節。阿聆至現在亦沒有簽署此文件。
惟電影團隊於 2022 年 6 月後更改說法,指出 2012 年由父母簽訂的同意書已經賦予攝製團隊公開放映的權利,但定必會尊重同學意願,暫時只會考慮私人放映及參展電影節。同年 10 月攝製方再更改說法,即使不願意,由於已簽署發行商,公開上映定必進行。她批評攝製隊高舉如此高尚的理念,但背後卻如此不尊重學生意願,亦為電影處理學生私隱及道德倫理等問題過於粗疏感到可惜。
阿佘:偷拍吸煙鏡頭如狗仔隊
戲中另一名主角佘麗薇(阿佘),亦在傳媒訪問中透露攝製隊曾在未經准許下偷怕吸煙鏡頭,她表示好像有狗仔隊跟着的感覺。「我覺得她直接剪這個片段進去,而且沒有經我同意便拍攝,我覺得有點不受尊重。」
有不少聲音都指出張婉婷的旁白有不當之處,而阿佘亦指:「我會覺得套戲有些旁白,我會覺得她多嘴了」,亦認為加多了導演的主觀想法,例如評阿聆「收兵」或者「刁蠻任性」,好似令到件事更加難堪,阿佘認為旁白上有些不舒服,「有些位係不需要你特登去講發生什麼事。」
阿佘起初反對公映,最終妥協。有一次內部放映後開會,全世界除了阿聆都有去,出席的所有人只得阿佘未簽,「因為我還想爭取一下、反抗一下。」她指出即使阿聆即使沒有簽同意書,電影還是上映了,因此不明白同意書有何意義。她認為做過一大輪掙扎之後,跟那些大人「雞同鴨講」,也無法阻止電影上映,因此當時她讓步簽署文件,「純粹是改變不到別人就唯有改變自己,抱這樣的一個態度。」
香港小姐:不應將快樂建築在他人痛苦之上
在片中早段已移居美國的「香港小姐」江冰滢,在 Instagram 撰文,指在上映前曾簽署同意書,當時攝製隊沒有交代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不過當時抱著的心態是認為這部電影有意義,因此「公開自己小小的黑歷史」並不是不能接受。
「香港小姐」指出自己為人比較崇尚「愛與和平」(peace and love),當時簽署的初衷,是希望所有父母可以更加關心青少年的心理狀態,那個年紀的她們最需要身邊人的支持和陪伴,她個人看了兩次這部電影,最大的感想是時間過得很快,而且每個人都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令她為所有人感到開心。
「香港小姐」自言不在香港,難以真實感受到這部電影上映後對她而言有何影響,然而阿聆說她一開始就反對電影上映,電影對她帶來很大的影響,香港小姐認為,這就不應該將這部電影上映,畢竟人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就是希望自己開心,不應該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人痛苦身上。她認為自己除了「參選港姐」一事有點尷尬外,其他地方都可以接受,但換轉阿聆和阿佘在電影中牽涉許多私人生活,她亦感同身受,因她們沒辦法控制觀眾會對她們產生甚麼感受和評價,亦沒有辦法做到坐視不理。文末,她祝所有的參與者都可以在未來的日子發光發熱,永遠開心快樂。
李慧詩:這部電影我不會看,亦不鼓勵你看
電影中拍攝前港隊代表馬燕茹的一節,有「牛下女車神」李慧詩短暫出鏡。李慧詩在臉書發文,表示「氣在心頭」,「不要再問我有沒有看過《給十九歲的我》。」表示早於今年初已收到粉絲查詢,指她有份參與《給》片,起初她不以為然,及後才發現電影內容是一段訪問。當時她擔心斷章取義,已向體院同事查詢如何跟進。
李慧詩指電影出鏡片段是 2016 年1 月在日本亞洲場地單車錦標賽的一次訪問,訪問記者正是導演張婉婷女士,她指當時對方發問的內容很古怪,跟比賽完全沒有關係。「因為她不是平時訪問我們的記者,我只是心中暗想:大概是她沒有經驗吧﹗」
李慧詩指出自己從來沒有記得曾被知會訪問內容會剪輯成紀錄片一部份出街,她在文中再三質疑:「沒有犯法,是否代表那是對的?沒有犯法,是否就不用當事人同意?那怕是事先『知會』一聲以尊重當事人的『程序』都省去呢?」文末她直言「這部電影,我不會看,亦不鼓勵你看。」
張婉婷:人係緊要過電影
張婉婷昨日(5日)宣布翌日起《給十九歲的我》將會暫停公映,直至釐清所有法律問題後,才再作進一步安排。她說︰「我覺得呢啲事要處理,好多風風雨雨,唔好意思搞到滿城風雨,我同學校商量過,我哋應該處理問題,對我嚟講,人係緊要過電影,所以我哋決定放埋今日,明日開始暫停公開放映,想有個空間同時間,跟所有女仔同有關人等坐埋傾,最大問題可能係溝通上誤差,拍咗十年,時光飛逝,人事變遷,電影界、教育界、學生界都可能有存在落差,大家釐清究竟發生乜事,我覺得學校同教育團體對學生最重要。」
張婉婷對阿聆親撰萬字文表示驚訝,認為大家需要坐低傾下。她的理解是阿聆其實對於包場和電影節都是首肯的。張導指在去年 8 月優先場起,做了好多包場,觀察到反應很好,沒有人對六名女生有負評,全部都是讚美,讚他們勇敢、可愛,因此學校放心讓電影安全著陸,慢慢考慮公開放映,而阿聆一家亦有出席「感恩大會」,本想事情能夠圓滿結束,卻沒料到會阿聆會對公開放映不滿。
至於李慧詩表在不知情下成為電影的一部份,張婉婷表示拍攝時是經過名譽董事幫手進入比賽場館,她說:「我哋有講清楚我哋係邊度同係紀錄片,想訪問李慧詩有咩鼓勵馬燕茹,當中可能啲甩漏咗啲,冇人同佢解釋。」
張婉婷認為「人係緊要過電影」,一切名和利,都不比學生重要,因此有毅然停止放映的決定。她在發言結尾時感激電影的所有持份者,亦就事件造成的影響致歉,希望各方坐下溝通之後,還有一線曙光。
至於有記者問及張婉婷最近加入「推廣香港新優勢專責小組」,是次風波會否影響,令她不能「說好香港故事」。張婉婷回應自己的形象並不重要,亦不打算「說好香港故事」,只是想為電影界出力,她強調加入小組與是次事件無關。
張婉婷昨日出席一場影後座談會時,被一名光頭男子大聲以粗口問候,大聲指罵她「借o靚妹上位,呃o靚妹錢,食人血饅頭」,張婉婷花容失色,在工作人員護送下離開。
教育局表示,得悉事件後已即時聯絡學校了解,校方亦已啟動危機處理程序跟進事件,並支援受事件影響的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