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體】《DEAR LABIA》互動藝術展︰給自己的陰部禮讚
「它是個看不見的詞，是一個攪起焦慮、難堪、輕蔑和厭惡的詞。但是，不被我們說出的東西，它就不被看見，得不到承認，不被記憶。」
這個詞語叫陰部。美國劇作家伊芙．恩斯勒（Eve Ensler）1994 年首演《陰道獨白》（The Vagina Monologue），讓世人在舞台上首次談論女性身體，大膽觸碰社會禁忌。
2021 年，三位女性 Lisa、Patricia和 Vera 在上環一隅籌辦實驗藝術展 《DEAR LABIA 親愛的陰唇》，為香港帶來首個以「陰部與女性性歡愉」為主題的藝術活動，上周六（11 月 27 日）舉行的開幕派對率先讀出她／他們的陰道獨白，帶領參加者探索、肯定自我與身體的親密關係。展覽亦舉辦陰部石膏倒模等一系列工作坊，讓參加者感受每一個陰部的獨一無二，細聽每一個陰部的故事。
約會前吃菠蘿，想妳更香
本身是大碼模特兒 Lezlie （ig @leslielez）最近參加電視台《肥美人》選秀節目，希望在另一舞台繼續宣揚身體自主、自愛訊息。
《DEAR LABIA》於 11 月 27 日在上環 Wild Lot 舉辦開幕派對，首先由身體自主倡議者、藝術家 Lezlie （ig @leslielez）讀出多名女生獻給陰部的情書，在感性弦樂的牽引下，帶領與會者聽見她們與她由陌生走向親密的旅程。
在 Lezlie 的聲音導航下，我們聽見 Martina 一直「收收埋埋」的陰部——「默默地濕濕，默默地噏噏」。這麼近那麼遠，多位女生異口同聲，活了二十幾年也沒有親眼看過陰部一面，甚至不敢看她一眼。如果陰部有生命，就彷若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即使會觸碰她，會清潔她，會享用她，也不知道她長甚麼模樣。我們聽見她們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拿鏡觀察自己的陰部，發現她的形狀、顏色、縐摺、厚度，與教科書的圖畫原來並不一樣。我們亦在一片笑聲中聽見，Anna 在約會之前吃半個菠蘿令陰部「smells good」，儘管她不是特別喜歡吃菠蘿，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Call her by her name，有時並不容易，「陰部」兩字往往令人羞於啟齒。Esther 在信中表示，認識多年卻一直不知如何稱呼對方︰她的原名叫陰部，但太formal；有人叫做「閪」，感覺太粗俗；叫她「下面」，又好似太見外，垂憐她的男人就會叫她「妹妹」。自從一夜情對象讚她的陰部「好靚」，她開始發掘陰部的奧秘。最終她領略到她的名字也許並不重要，只要便可以。相由心生，她欣賞自己的美麗，欣賞陰部的美麗，與她成為親密朋友。
諗諗下其實妳叫咩都唔重要，我個閪又好，我下面又好，妹妹又好，只要係對妳欣賞唔係offensive就好，因為妳係好嘢嚟㗎！咩稱呼都改變唔到呢個事實。見完妳之後，我就更加覺得我有妳真好。 ——妳的好朋友 Esther |
致我永不存在的陰部
「妳好嗎？我那永不存在的陰部。」陰部不只帶來性愛的歡愉，更重要的是一個身份，一個自我認同。Lezlie 讀出一名有「丁」（陽具）的女生的自白。她只能幻想假如在我身上會帶來甚麼變化，她寫給並不存在的陰部的信，是一個從痛苦、質疑走到接納、肯定的過程。
如果我有妳，去洗手間不用害羞。 如果我有妳，工作上可以不用戴上虛偽的面具。 如果我有妳，可以盡情在媽媽的懷內撒嬌。 如果我有妳，我可以尋獲一個肩膊依靠。 但那麼多如果，又如何？ （……） 有丁的女生又如何？ —— Moon |
Peggy 帶來甚有力量的即興舞蹈演出，讓觀眾感受到陰部的不同可能。
陰性情感化為文字，化為聲音，化為形體。舞者 Peggy Ho （ig @peggy_danzsoul） 以身體回應，在展場一隅展開一段即興演出。她撫摸、觸碰、貼近場中心懸掛的一幅腿間照片，若即若離，時而在場內游走，時而瞋目凝視觀眾，時而在地上打滾掃腿，在舞蹈中展現女性的痛楚與療癒、力量。
我有陰部，但我還是男人
「跨青時刻」成員、跨性別男生 Liam 說出對陰部從厭惡到走向接納的過程。
“I have labia, but I am still a man.”
跨性別男生 Liam 讀出一封給陰部的英文信。曾經，他討厭她的存在為他的身份證上帶來一個「F」；他討厭她給予生理反應；他討厭她令他不夠完全，或者成為別人眼中殘缺的男性；他討厭她不是陽具；他討厭她有較高風險被細菌感染；他討厭她一直在性愛中表現被動；她於他而言一無可取之處。
Liam 表示，陰部的存在曾經讓他抗拒、厭惡性，同時對性充滿好奇，因此有一種矛盾的心理狀態。後來成年服用賀爾蒙，對身體的不安減少，亦開始變得陽剛，真正探索情慾。他表示有很多「跨仔」都跟從前的他一樣，陰部成為了一個禁忌，要有勇氣細看陰部是很難的事情，但他認為應該開放談論陰部，不希望因為不安而否定自己的生理反應，不論她是甚麼跟陰部和平共處、慢慢接納。即使他有陰部，不影響他的男性性別認同﹐沒有陰莖對很多人來說可能是一種缺陷，而他的反思是︰「邊個話男人一定要有 jer？」
發炎也是陰部的意志
親愛嘅陰部，我想同妳講，對唔住，我去到而家呢一刻先知道原來，我一直都當妳係工具，自慰嘅、做愛嘅、取悅其他人嘅、留住其他人嘅。我一直都迫你做啲妳唔鍾意嘅事，對唔住。 （……） 我都想同妳講多謝妳，多謝妳當我嗰日將手指伸進陰部，妳仍然選擇溫柔咁包裹住我隻手，就好似妳平日仍然選擇陪伴我度過每一個月的月經，每一次性愛——開心嘅，唔開心嘅，舒服嘅，痛苦嘅，妳都會喺度，仍然柔軟，仍然溫暖，多謝妳，我親愛嘅陰部。 —— Anna |
陰道炎、念珠菌、月經、懷孕……陰部經常跟煩惱掛鈎。女人節創辦人、大學講師兼作家黃鈺螢（Sonia） 送給陰部的是一段感覺強烈、凌厲，教人屏息凝氣的獨白，是一番從日常生活切入，對身體關係的控訴、反思、肯定。她指出「身體有身體的意志，陰部有陰部的意志」，當她選擇無視陰部的抗議或感受的時候，那種反彈是很強烈的，雖然她和陰部緊緊相連，另一方面又是割裂，她聽不懂她的語言，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她和她之間的溝通就只是病，她不停發炎，讓她不停看醫生，不停清潔，亦在親密交流上遇上各式各樣的問題。從她與陰部的割裂、不協調以及拉鋸之間，她發現陰部是有自由意志，是充滿力量的，比起她自己所知道的、所盛載的還要多。在心情跟隨過勞長期徘徊於低位的日子，陰部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炎，像傳來一個警號，提醒她陰部是不容忽視的存在。「或者最後我都講唔出『我愛你』，只可以講︰『因為妳所以我』。」
Sonia 大談女性對陰部的複雜感情，生病的經歷引人共鳴。
策展人之一，性教育工作者、性玩具品牌 Sally Coco 創辦人 Vera （ig @sallystoy.vera）被他／她們讀出給陰道的信的真誠和勇氣打動，她指每一個陰部都是獨一無二，每一個陰部都有一個故事，這正是她們舉辦展覽的目的。在剛過去的工作坊，她指導 27 位女生用石膏親自倒模陰部，以及分享她們的身體故事。Vera 希望帶出︰「陰部」不只是一個「閪」，不只是罵人的詞語，每一個陰部都是有生命的。
執筆創造妳宛若鮮花的唇
幻燈四射的陰道隧道，吸引不少儷人拍照。
展覽場地 Wildlot 共兩層，下層展出多幅女性身體相關相片，以及「感官森林 2021」，接近30 個陰部故事伴隨著不同植物隱藏於兩層展場中的不同角落，遊人可以透過二維碼了解她們售賣本地品牌 Taboocha 大杯茶與《Dear Labia》聯乘的發酵茶與特調雞尾酒。下層亦可找到本地時裝設計師 Kay Wong 創作的「陰道隧道」，參觀者撩開微啟的粉紅縐摺的布簾陰戶，執級可見 Disco 鏡球燈放射的幻彩燈光，探索陰道的過程宛如一場歡愉的夢幻派對。
不論顏色、形狀、每個陰部可以是美麗和獨特的存在。
二樓是明淨而溫暖的深黃色空間，參觀者可以即場選購性玩具。展場一角提供顏色筆，當晚不少人即場填色，跟隨音樂放空內心，在紙上展開一場集體療癒。她的 Labia 帶有炫麗的彩藍色洄光，她的 Labia 像顆容光煥發的牛油果，他的 Labia 四周開滿鮮花。 填色紙背面上款「Dear Labia」，讓參觀者給自己的陰道寫一封最親密的情書。此外，有興趣的你亦可報名參加陰部石膏倒模工作坊、DIY 陰部鏡盒工作坊、陰部愉悅情侶工作坊、 聲音沐浴與導引冥想工作坊等等，進一步探索觸得到的她。
《DEAR LABIA 親愛的陰唇》
日期︰11月25日至12月8日 晚上6至10時
地點︰上環善慶街 Wildlot
活動詳情︰https://www.dearlabia.com/
ig: @dearlabia
策展︰香港中文大學藝術文學碩士馬穎言
延伸閱讀
作者其他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