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對不起,仍然不很喜歡《一一》。受不了女角們一個比一個歇斯底里,受不了由芝加哥飛去東京的航班比台北飛去的快,受不了金燕玲的演技(幸好戲份極少)。唯一意外收穫,是見到痴男央求美少女替他傳信給神經質女神,忽然想起十幾歲的我也曾經客串青鳥,為鄧姓同學遞交書信,收件人姓郝,台灣來的插班生——可惜台男拒收,說「有話直接講,不要寫信」,鄧同學還有點怪媒人上轎,和他心儀的小熊眉來眼去,冤枉極了。
2
本來沒有打算重看《恐怖份子》,早前有同學問,當年影片首映,片名正寫是「份子」還是「分子」,回答有企人邊後又疑神疑鬼,怕答錯誤人子弟,既然修復版戲院公映,沒有什麼好得過進場一看究竟。
值得老懷大慰的是,除了的確是「份子」,影片還出乎意料經得起歲月考驗,同樣講男性中年危機,比眾口交譽的《一一》更到肉更入微更直搗黃龍。很記得繆騫人在戲中全程白衣,原來三個主要女角無一例外「素服」,但我們的時裝icon真是鶴立雞群,其chic所向披靡。
禁不住想,假如影片拍於今時今日,幾乎肯定繆小姐對白毋庸幕後配國語,角色直接換成香港新移民,與舊情人重燃愛火場口干脆粵語來粵語去,包保層次更豐富。不過這個劇本現在不可能拍了——劇情靠案頭電話展開,道具之一還要是早就進了文物博物館的實體紙本電話簿,就算重金禮聘金牌編劇陳韻文修改,也恐怕沒有解決方法。
3
行走國際的片名《台北故事》(Taipei Story),對洋夫洋婦當然更具吸引力,但我偏愛《青梅竹馬》,因為有種惘惘的「百事哀」味道,遙遙呼應《恐怖份子》片尾的《請假裝你會捨不得我》,如果再配上《牯嶺街》透過護士嘴巴哼的幾句《魂縈舊夢》,儼然蔡琴在楊德昌生命裏的三部曲。
那麼絕望,那麼前無去路,整整四十年後毫不過時,是台灣真正的悲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