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Follow Me】一場正在發生的夢 《The Dreaming》江逸天 蔡宛蓉尋找連結之旅

文藝Follow Me | by  黃桂桂 | 2023-07-31


在一片圓形的紅色沙地中央,舞者侯叙臣破土而出,如同祭品般在祭台上蜷縮、掙扎、伸展、釋放,圍繞著他的是六條會發聲的柱樑,咿咿呀呀、叮叮噹噹、鏜鏜咚咚,旁邊的觀眾也圍成一個又一個圓,目睹、經歷祭典,在音樂落幕之際,與侯叙臣一同走向光茫。


尋找神的旅程


這是江逸天於西九自由空間的最新表演《The Dreaming》,從字面解釋「The Dreaming」指夢境,其實這是出自澳洲土著的世界觀Altjira,他們認為這個世界上存在不同的神明,每個神明就是一個「靈」,靈圍繞四周,即使祖先走了也會變成一個靈,靈不會消散,而當人進入The Dreaming的狀態就能與祖先的靈連結。


《The Dreaming》的源起來自節目的藝術總監蔡宛蓉,她一向對原住民文化相當有興趣,加上孩提時代曾信奉基督教,差點受洗,對人與神的關係有一段深刻的反思;而江逸天亦信過天主教,曾天天到教會去,直至他看了電影《普羅米修斯》,開始思考人的創造,例如人會否是一個外星人的細胞?這個小小的疑問卻正正挑戰了神,讓他發現他一直信奉的天主原來是那麼不實在,於是那個曾把人生意義全都寄託在宗教的青年從夢中醒來,在其他地方尋求意義,「發現自己做創作的快樂比神給我一個意義要大」,自此他便一頭栽進創作的另一場大夢之中,「我們不是說沒有神,而是說這是一個尋找的旅程,我覺得在找到神之前要先找到自己。」


人相信神很多時候是為了尋找慰藉。蔡宛蓉小時候因為家庭關係不太好,感到傷心、孤單,然後基督教中的神以大愛、寬恕的姿態降臨在她的生活之中,以無條件的愛抱擁她,成為她的慰藉,後來她在教會之中看到「人性」,目睹了「神」的下凡,於是慢慢脫離了宗教。江逸天覺得,孤獨(Loneliness)是人生其中一個最大的課題,「我們生出來只有自己,死的時候也只有自己,如何在中間找到一點連結,發現自己其實不那麼lonely?」蔡宛蓉連連點頭,「對,尤其是傷痛的時候。」江逸天不同意:「開心的時候也想與人分享。」「但那種慾望沒那麼強,自己一個承受痛苦是很難受的,與人分享時痛苦會減輕。」蔡宛蓉說,「我覺得最終當我們放下一切,就是回到做夢。夢境最有趣的地方就是會醒來,當我們發惡夢時,不論多恐怖,我們還是會醒來,發現it’s ok;回到現實,不論生活多痛苦,it’s ok, let’s just have fun!」蔡宛蓉覺得真實是一場更大的夢,如何面對日常生活這場夢境才是Dreaming的精髓。


尋找連結的旅程


「為甚麼想創作?因為想與人一起。」蔡宛蓉看著江逸天,由於孤獨,人總尋找連結,小時候與神連結,長大後則與人連結,歸根究底是想為無所依靠的心覓得一點慰藉。江逸天說:「我想我現在的慰藉是與其他人一起創作,或者做一些作品出來,這是我的宗教。」


在與其他人一起創作時,江逸天感受到一種Collectiveness(集體性),是次《The Dreaming》音樂方面他找來老班底,電結他手葉志聰、低音大提琴手馮晟睎、負責敲擊樂的余林橞、何怡安,玩多種樂器的邱立信。除了音樂及舞蹈,《The Dreaming》舞台中央還會播放多條由陳衍江執導的短片。江逸天覺得音樂、舞蹈、影片三者的結合就像心理學家弗洛伊德把「我」區分為「本我(Id)」、「自我(Ego)」及「超我(Superego)」,三者結合才形成更完整的「我」。


作為一個創作者,除了與表演者連結,亦要與觀眾連結。去年江逸天與作家韓麗珠合作,在西九上演了一場《午後看海》的音樂、文學演出,演出的最後,樂手們帶領觀眾從自由空間走到海邊,黑壓壓、浩浩蕩蕩,演出沒有正式的結尾,像一場永不完結的表演。「我以前的創作都比較自我,喜歡寫甚麼就寫甚麼,在做了一場又一場表演之後,我才感覺到觀眾的回應也是表演的一部分,繼而影響著我下一場表演。」正如《The Dreamning》也是由《午後看海》延伸而來。


近年江逸天接觸的範疇越來越多,音樂、演出、電影配樂等,他發現不同範疇的創作能夠互相連結,「好像永遠沒有完結點」,像靈永不消散,「其實人生就是不斷充滿這些happening,永遠都發生一個又一個表演,但這些表演就是在建構一個更大的夢的發生。」他笑說自己說得很差,「老土一點說就是人生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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