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follow me】「西九文學大字報」：文字藝術師！——訪問：陳濬人、劉學成

近日香港文學館在西九文化區舉辦了一個名為「西九文學大字報」的藝術展覽，不同藝術家就廖偉棠創作的新詩《放膽去》抽取字詞，再設計字體藝術裝置，包括陳濬人、劉學成、鹿鳴、龍圖、翁志健、阮美寶及吳鋋灝。今次「虛詞」有幸邀請其中兩位藝術家陳濬人、劉學成接受訪問，探討他們的設計意念和對中國字體的想法。

「取暖」：少了些人的圍爐

作品《取暖》

劉學成在廖偉棠的詩抽取了「取暖」二字，他從「取暖」中聯想起「圍爐取暖、互相安慰」之意，他回憶起舊時代的香港一家人會圍在桌子食飯，大家庭溫暖的片段。可惜如此特別的香港風貌已經消失了，因此他重塑舊時港式大家庭的白鐵桌。初時，劉以為白鐵片是非常容易買到，卻沒料到這種大型的白鐵片只能按量訂造，他轉述製作白鐵片的師傅：「沒有人會造這麼大張，因為家裡放不下，也沒有那麼多家人。」劉從中反思到香港的年代改變，上一代和下一代的生活模式想隨之改變。

劉學成想到「鹽」這種特別的物料來創作，是因為兩個原因，其中一個原因是「取暖」二字令他想起聖經裡的「作鹽作光」，令他開始思考鹽這種物料的可能性；另一原因是西九原是一片海，後來人們填海取地，所以他在維多利亞海裡打撈海水曬乾，實行「就地取材」！劉在曬鹽的過程中遇上小難題。他指曬鹽時並不會像預期一樣得到大量鹽粒，鹽的量並不足夠完成作品，所以他選用一些其他地方的「新鹽」，這個作品絕大部分都是香港海域的鹽。新鹽和舊鹽的混和，象徵了上一代和下一代人的聯繫。

劉非常留意西九展場的空間，因為展覽的建築都是比較當代的設計，沒有用到太多反光的物料，所以他在創作時故意使用白鐵片，希望作品在陽光底下有反光的狀態，在遠處看的時候可以令觀眾聯想起太陽或者月亮。劉坦言室外展出有其困難：「在室外展出作品有很大的限制，比如是天氣、公共空間的運用、觀眾如何看作品⋯⋯我考慮到作品會日曬雨淋，所以這件作品的鹽粒會隨著時間歲月會慢慢溶解和流逝。」他續指，鹽粒會因為天氣或時間而掉落在草地，將這些被打撈的海鹽回歸土地，為作品添上多一層意義。他認為這件作品是非常適合在戶外展出，平常的作品可能會害怕被打濕和日曬而「變形」，但《取暖》是會因年月的參與而產生的變化，劉希望與觀眾一起見證這個轉變。

「放膽去」：在迴避之中掙扎

陳濬人指這個作品回應了廖偉棠的詩，他認為這首詩相當有趣，有很多強烈的對比，所述的景象也相當慘烈。陳認為這首詩反映了生命不可缺少的元素，而我們會常常迴避，他說：「例如痛苦和掙扎，這些東西沒有人想經歷，令我反思了不少。」陳透過氣球和線之間拉扯的關係，去表達這種內心的掙扎，帶大家靜看人類掙扎求存之美。他指出人們喜歡看氣球是因為它好像很自由地飄浮在空中，但人不會任由它隨風飄走，我們會用繩子去牽制氣球，這種奇妙的掙扎使陳印象非常深刻，並應用在作品上。作品的下方鋪滿了1997年紀念錢幣，用來壓著氣球的繩子。陳選取1997年的硬幣是因為九七年對於很多人都有特別的意義，他留了一個空間讓觀眾自行聯想。

陳濬人指作品隱含「離留」之意，他訴說自身經歷：「身邊有很多朋友都會思考去或留下的問題，自己都有這樣的疑問。」他在看廖偉棠的詩時，感受到句子之間的掙扎，他說：「有時不是舒適的生活就是好生活，掙扎也是一個好過程。生命要有這種掙扎和痛苦才會感到『完成』。」希望觀眾也可以感受到陳面對難關的堅毅。

陳濬人曾經出版《香港北魏真書》，是香港著名的文字設計師，卻在今次的作品並沒有使用自己的字體，反而採用了同為字體設計師的朋友許瀚文的字體——空明朝體。他認為空明朝體的感覺比較溫柔、秀麗，但香港北魏真書是比較剛猛，所以空明朝體較為適合廖偉棠的詩。談及中國字體時，陳慨嘆設計中文字體是非常艱巨，因為中文字實在太多，單單是常用字已有6500個之多，一本書所需的字更是要13000字，所以所需製作的時間是十分漫長，一套完整的字的製作時間動輒就需要三年，可見所花的人力物力之多。

劉學成、陳濬人的作品抽取詩歌的字眼來創作，思考中國字的嶄新的呈現方式。將藝術裝置融入中國字，除了突出字本身的形態美之外，還添加另一種藝術氛圍。一筆一劃，又談何容易。陳表示不少人會使用日本所製作的漢字，但日本的漢字在設計上會將就平假名和片假名，所以日本的漢字的結構會更為寬鬆，而漢字的美感是中鋒比較窄、旁邊的部分會顯得更豐富。字的美學不僅是談及粗幼，還有結構和外型等等。如果各位想進入字的美學世界，這次西九的「文學大字報」還有不少精彩的作品，各位讀者萬勿錯過！

展覽日期：2020年11月6至8日

展覽時間：

11月6日晚上7時至11時

11月7至8日下午1時至6時

地點：西九文化區藝術公園自由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