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蜃氣樓》作療癒自己的儀式

書評 | by  Zeny | 2022-09-12

夢是現實的折射。榮枯流轉,每個人每一天生起多少雜陳的感受。在長夜開始與終結之間,人們終於可以在夢這個與世隔絕的境界,找到比寂靜更靜的空間。若試著窺看夢的細節,可能還會發現另一個更貼近深層意識的自我。可惜新一天伊始,滯留昨夜縫隙的夢境,往往只留下殘缺的記憶。閱讀《蜃氣樓》,或許能讓你喚起對夢(生活)的敏感度,讓你從幽暗的晚上醒來時,找到自惡夢解脫的出口。


一、照鏡子要照看真實的自己


若有話總是無法宣之於口,不斷壓抑著感受無從宣泄,傷口刺痛著皮膚卻依然無視——埋在心裡的悔恨,也許會以難以想像的姿態中在夢中具現化,逼使人正視。〈吠陀閃光〉中的雲雀,以冰山覆蓋真正的夢魘,寧願一直被困惡夢亦不願面對現實,結果在夢裡一層一層剝開最私密的心事,最終還是要與這「Final Boss」對決。愈是偽裝,愈是隱藏,愈是逃避,夢的境界愈像迷宮。但繞了遠路,該面對的還得面對。那座「冰山」提醒我們如其名的理論,如果想改變處境,不能只處理海面上的表面問題,必須深入了解海面下的情況,才能帶來徹底的轉變。「惡夢有時是人心的倒影,然而倒影有時亦會反噬人心。」當〈無限年之鏡〉的林克始終「記不起」海面下的根本問題,日積月累思憶成災加劇爆發,以致他不斷在夢裡輪迴逃不出去。真實的自己大概比誰都渴望解開心結,只是自我沒潛意識來得誠實——「當你認為自己是憑著直覺、漫無目的、隨便亂走的時候,其實剛好相反,那是潛意識的提示,或許會更接近真相。」但與其寄望潛意識的心理防衛機制來解救,倒不如切切實實直面真相。


二、在炎涼世態中尋找溫柔


〈百花塗鴉〉中,葵的一跳成了一生一次的賭博;〈順風雷〉中,羅倫的一躍成了玩弄悼念遊戲的電影片段。世態炎涼,《蜃氣樓》中處處可見人性的醜陋,墮落的人形在慾望之中醜態百出。即使有替人消災的解夢者「歐陽龍太郎」在,世界也沒善良到每個惡夢都能變成美夢,甚至常有惡夢變成可恨現實。現實的確窮凶極惡,但至少葵在短暫的約會中感受過溫柔,羅倫亦在泡影中體會過夢想成真。「畢竟夢境扮演著現實世界的一面鏡,意味著它們有時是互相倒轉的關係。」鏡中倒映的悲劇,如果在現世還有改變的可能,如果還能走向與鏡子互相倒轉的另一端——《蜃氣樓》的各種解夢兵器中,就有「百花塗鴉」這根揮下去能撞出靈魂色彩的鐵棒。在異色的油彩下,要是能找到尚未變質的白色,狠狠一擊,腦漿迸發的一瞬,也許能把污穢都塗抹掉,重歸於零。當兵器並非「用來殺戮」,反倒「是為了救贖而存在」,擊殺形同求救,等待著誰來施予援手。容我相信暴烈的盡頭,仍有溫柔。


三、每次醒來都可切換自己的狀態


「直到你張開眼睛為止,讓我們一起改變世界吧。」歐陽龍太郎在夢中如是說。惡夢畢竟是虛幻,〈百花塗鴉〉的葵拍照後明白一切快樂無法轉化成真正的喜悅,同樣地,一切傷害也無法演變成真正的傷口。即使夢裡天翻地覆、身體消滅殆盡,睜開雙眼,即可折返人間。〈無限年之鏡〉的林克待在夢裡太久,有時會分不清夢境與真實。但抽離小說一看,反而更讓人明白夢只是海巿蜃樓(蜃氣樓/しんきろう),連場惡夢早晚會告終。如同「吠陀閃光」(音叉)這兵器以不間斷的固定音頻「讓人放空一切情緒」,只要我們調整頻率,失常的人生也可重新運轉。


四、不管夢是好是壞,也得從夢中醒來


在〈吠陀閃光〉中還有種造夢方式,那是護理中心的老人可透過虛擬實境裝置在另一個如夢的元宇宙重生終老,帶點cyberpunk玩味。書中如此描述這些沉淪的人:「他們是活在虛擬境界的植物人,直到去世之前都不會醒來的夢遊者。」粉飾和諧的風花雪月容易讓人們陷進去出不來,若你帶著Inception的疑問——「他們每天來這裡就是為了入睡?」「不,他們是為了醒來,夢境已成為他們的現實。」(They come here every day to sleep ? / No... they come to be woken up. The dream has become their reality.) 那就別忘了真正的現實、真實的自己在哪。整所護理中心只有娜菲利絲一名住客始終保持清醒,如同歐陽龍太郎與古著屋店主爭論那「存在與虛無」的問題一般,人的存在注定是不完美的存在,即使這裡沒有青春的軀體,沒有符合期望的未來,每天醒來面對現實仍是我們各自必須完成的課題。


我們或許會在夢裡遇上許多許多「人」,但從另一意義上來說,夢中的自己是完完全全、徹頭徹尾的獨自一人。在脫離夢境返回森羅萬象的物質世界前,難得清明的一刻,只有自身能細細體會造夢的價值,說不定這一夕的夢「是為了守護你而存在,或負責為你帶來一個重要的提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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