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燃港產動作片那團火 《武替道》：「因為愛，所以搏！」

常說80至90年代是香港電影的黃金時期，但最早揚威海外的其實是我們的動作片。從60年代張徹和胡金銓的「暴力武俠」開始，到70年代李小龍的「拳拳到肉」，再到80年代成龍套套「搵命搏」，基本上奠定了港產動作片的「真實」風格。這種下下打落門牙和血吞的特色，更成為了無數位國際級導演的童年啟蒙，最好的例子莫過於塔倫天奴。然而，大家都知道港產動作片的傳奇，也看到了巨星們的風彩，卻鮮有人記得在幕後默默付出的一眾龍虎武師。「在那個不靠特效的年代裡，港產動作片多閃亮，這些武師就有多少辛酸。一雙手一雙腿，怎麼能打得如此精彩？」有份參與電影《武替道》的伍允龍說，要多謝導演梁冠堯和梁冠舜，因為這些電影正是向香港武師這群無名英雄的致敬之作。

動作演員的血與夢

《武替道》講述早已息影多年但心中對動作片仍念念不忘的動作指導李森（董瑋飾）獲邀重出江湖，他找來對動作片同樣充滿熱情的新手武師李世龍（劉俊謙飾）當拍檔，二人均希望能重現昔日港產動作片的輝煌。可是重返片場的李森總是要求演員要搏到盡，為了拍到好畫面即使受傷也在所不惜。結果惹來動作巨星梁志威（伍允龍飾）等人的不滿；而李森多次越界的要求，更開始讓把他視作偶像的世龍感到質疑，將師徒倆的關係漸漸推向失控邊緣⋯⋯電影其中一個最重要的訊息就是帶出兩代動作演員之間的矛盾：上一代的武師個個都搵命搏，但年輕一代卻不願冒險所以做不出好看的動作。然而，在年輕一代看來，為了拍戲卻漠視生命根本荒謬，只是他們又因為未曾親身經歷，而始終對上一代充滿了憧憬，總在盼想自己也能達到從前那個高度。

「這其實也是我們兩兄弟的想法。我們都是動作演員出身，也是看著八九十年代的港產片長大，相信伍允龍也一樣，一定覺得那個年代香港的動作片很厲害，所以長大後才想加入這一行，想像自己有天也能做到那些犀利的動作，拍出好看的電影，重現當年的輝煌。沒錯，以前做武師，當替身，沒特效，為了逼真，的確有很多較為驚險的場面，但其實所有動作都經過精心設計和安排。在《武替道》裡，為了劇情需要我們才把這個問題推向了極端，現實中我們拍戲都會做足安全措施，因為無論哪一個年代都沒有人願意見到有劇組人員會因為工作而受傷的。我們想藉此表達的，是港產動作片，或者是武師們那種不屈不撓、永不放棄的精神。」導演強調，做武師一定有受傷的風險，但他們想要做到的是，怎樣在一個安全的情況下，給觀眾呈現出一種「很危險」的感覺，同時挑戰自己的身體極限。「我們不是鼓勵搵命搏，而是搵命搏背後的精神。」

梁冠堯和梁冠舜是孖生兄弟，二人都是武痴，在加拿大讀畢電影後便決定回港發展，首部參與的電影是《雙子神偷》。本以為自己已順利入行，沒想到之後就沒再收到邀請，無奈之下只好另覓其他工作。輾轉十年過去，兄弟倆發現對電影行業始終念念不忘，「沒人找我們拍戲，那我們便自己想辦法入行。」於是他們拋開武師身份，嘗試執導申請首部劇情片計劃，構思經年最後才有了《武替道》。「電影裡的李世龍可以說是我倆的寫照。正如那句對白：香港精神不應該是返工等收工，你有無試過好鍾意一樣嘢啊？當你好鍾意一樣嘢的時候，應該是收工後便會想幾時可以再開工。所以，我們才想以自身的經歷出發，借電影講一個關於香港武師血與夢的故事。」

每個時代都有屬於它的動作片

武師這個名字源自戲班。50年代北戲南傳，京劇武行于占元，武旦粉菊花等前輩均來港發展，開辦各自的戲劇學校。但隨著戲行息微，他們的徒子徒孫便轉戰電影行業；最早的國術宗師劉湛，北派戲曲袁小田，都去了由關德興主演的《黃飛鴻》系列電影裡當動作指導及演員，一直到60年代的張徹和胡金銓，他們的電影都是由這一批武行前輩支撐起來。「所以我們這次真的很榮幸能請到Dee哥（董瑋）出演李森這個角色。他是粉菊花的徒弟，年少時還曾在《龍爭虎鬥》裡，與李小龍有過對手戲，之後更擔當過很多部電影的動作指導，絕對是港產動作片從無到有的見證者和參與者之一。」伍允龍更說，董瑋是他最尊敬的前輩，「我和Dee哥認識了廿多年，他可以說是看著我長大，我倆也合作過很多次。他很關顧後輩，也帶過很多人入行，好似《九龍城寨》的動作指導Kenji（谷垣健治）當年剛從日本來到香港，便是DEE哥擔保他加入武師工會的。」

由董瑋飾演的李森，在電影裡所表現出的火爆與執著，的確頗有舊時武師的風範，在《武替道》裡其中一幕講眾人在廣東道偷拍，更是取材於當年董瑋拍攝《旺角卡門》的真實經歷。不過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李森對女兒對兄弟所呈現出來的柔情一面。梁冠堯說李森這個角色，原來也包含了他倆對很多武師前輩的觀察。「在我們做武師期間，其實聽說過很多同行的故事，他們其實不是老粗，也有很感性的一面。例如以前流行午夜場，有前輩會偷偷入場看觀眾的反應。當有人為他們的一個動作拍掌時，甚至會感動到落淚，覺得再辛苦都值得。」梁冠舜補充道，「所以《武替道》並非一部懷舊的電影，我們更多是想讓觀眾可以通過這電影了解到武師們對電影的熱情，無論是上一代還是這一代，時代雖然不同了，但大家對電影的愛卻從沒有改變過。」

兩位導演和伍允龍都相信每一代人都有屬於他們那一代的動作片，三位最難忘的自然是李小龍，但往後的洪家班、劉家班、成家班、袁家班，再到後來的錢家班和甄家班，其實都造就了很多部經典的港產動作片。伍允龍說：「例如《殺破狼》裡面甄子丹與吳京的那場對戰，在網上被評為是近20年來最激烈的打鬥。《葉問》系列的功夫也打得很精彩。其實我們的武師一直都有傳承，現在可能傳到兩位導演了。而我相信，每個年代的動作片都有打出自己的風格，但並不是說哪種風格在哪個時代會特別流行，相反很多時是因為哪一部電影紅了，哪一種風格才會繼而流行起來。而只要動作片能一直拍下去，我們便有更多的機會去把不同的風格展演出來。對於我們這些武師來說，這才是最開心的事。」

Hair：Calvin Yuk

Make Up：Cosette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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