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林火山》：六十蚊抵睇百二蚊有點貴

早個半月看了《風林火山》，十月初上映時記憶有點模糊，再來就是滿城評論。好像國慶日半價優惠，大家都要快手買票入場，爭取第一時間評論出post，未知《風林火山》票房但肯定是超強流量熱碼。說起來這八年來常混亂究竟是《風火山林》還是《風林火山》，如同《富春山居圖》還是《富山春居圖》，都市傳說通常會夾雜迷思。電影沒做大量宣傳也惹來大量好奇和評論，這該是所有電影夢寐以求。甚麼銅鑼灣落雪，金城武在海底隧道擺床，把演員生吊一分鐘，演員們唔妥導演而不參與補拍等，說到Juno像舊年代為拍片可以不擇手段的野獸導演般，連傳聞電影行內三甲好打的熊欣欣也敢得罪，戲外話題已經吸引。

總之這八年電影的氣氛營銷及叫人引頸以待策略相當成功，那四億，有近三億的宣傳價值。其他電影吹噓成本三億可以有一半水分，《風林火山》說三億都會被關心夠唔夠拍呀？即是部片拍得更差，如果有人把四億港紙兌換了大餅，在你面前花兩個鐘頭倒落海其實也很別開生面。雖然Juno往績是不惜工本，不過富二代之中，可以有人使錢使得極油膩沒品味，他的作品算有風格保證，大家會稱讚art direction靚，故事題材大膽神經，至少《殭屍》拍得幾好睇。

先說明我不是《風林火山》爛派，甚至想像如果Juno用四千萬拍到會得到更大掌聲。大家會讚他叻仔，四千萬成本拍到咁，一定有優秀劇本打動演員，一定用好多聰明才智造景，一定要同政府各部門死命周旋，那種刻苦辛酸會讓作品風格提煉昇華。別忘記剛重新4K修復上映，當年杜琪峰《PTU》只拍了三百萬 ；《槍火》一個月之內拍成，成本也是三百萬，風格夠不夠強烈？鏡頭夠不夠殿堂？相反你天生有四億，較易讓人思疑，你用才能服人還是用財勢誘人，那個爛同樣也可以加倍進階放大。不能否認Juno 對港產片有很深厚的情懷，又特別看重老派演員和音樂人。他也熟悉日本漫畫，深明偏鋒詭異可以先聲奪人。他更知道香港電影很喜歡描寫主角衝突，然後他又會洞悉真正衝突前的張力才最好看。梁家輝和其他演員同意Juno對每個細節都極度深思熟慮，每個角色的性格、家居和衣著都有一個詳細的預備藍圖簿，是心機也是成本。總之Juno在任何範疇，甚至無關痛癢的位置都有他自己的革新方式。

但要知道對於其他空有一身本領又苦無資金的電影人，容易心生妒忌，憎人富貴本來是天性。其他人找不到巨星，他連金城武也請到；好多導演搵景困難，他俾錢搭個銅鑼灣雪景出來；好多人想美術服裝配樂盡善盡美，他找來最頂級的人在拍戲前一切準備就緒，他無疑實踐了「錢可以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的大道理，而且沒有人可以催他上畫，連最寶貴的時間也不是問題，他剩下最終責任就是把電影拍得合自己心意。然後都市傳說終須要見人，公論既現實也殘酷，理得你拍四億，還是銅鑼灣居然落雪，再話之你由夏天30幾度著大褸槍戰，一下子又跳到零下20度駁火。先說這個千載難逢的演員陣容，在他手底下沒有特別精彩，梁家輝已經最好看，古天樂算紮實，他們有能力在Juno的籠罩下保存自己，反而金城武卻離奇地不過不失。

始終任何形式主義，都需要有深入挖掘的主題或動人心魄的劇情才會百世流芳。這方面《風林火山》明顯不足，關鍵是Juno有沒有足夠魅力把大家完全吸進他的世界裡，你投入便會認同演員們為甚麼每分秒要這樣煲煙有型，畫面為甚麼必須這樣沉鬱暗黑地去表達；相反如果你重視戲劇，一齣電影要集中看兩個小時的有型也可以相當疲憊。所以必須佩服張叔平，他把6小時的肆無忌憚剪成兩個多小時的循規蹈矩，故事脈落大致清晰，至少沒有觀看困難，事實故事沒有甚麼難理解。偶然幾位角色都唸幾句細膩雕琢的對白，沒有尷尬低能是真的，但電影沒有足夠的框架和內容去承載所有華麗裝置也是事實，太多的有型和太大的野心卻沒有串連好。

無論在內地和香港的票房，《風林火山》回本的機會甚微，但《風林火山》結集的巨星陣容，和當中各種不和傳聞及鉅資搭景，成功營造神秘氣氛，未上畫先成為傳奇。有人會推想《風林火山》會不會成為另一齣《阿飛正傳》？當年《阿飛》午夜場全城割櫈，若干年後卻被奉為神作！先講清楚自己不認為會，或許六小時版可以翻身？即是如果《阿飛正傳》尾場梁朝偉在那個小閣樓準備出門前的梳洗打扮是個神來經典，那麼《風林山火》頭場金城武在那個搭出來的海底隧道擺床煲煙就是一種華麗的視覺堆砌，好似幾震撼又沒令人動心，之後他走進入那個暗門後，所展示的謀略和心計都相對平凡，這也好像是《風林火山》的宿命。

一部電影能否成為殿堂經典的庶民標準，是它大概可以被翻睇幾多次？周星馳作品睇三四十次仍然笑喊直達心坎，王家衛大部分作品（《2046》除外）翻看十次仍有另一番淒美風景，他們的無厘頭和非線性敍事其實有深厚說故事做樁底。有機會的話我想看多次《風林火山》，去感受當中可能彼此誤會了的耐人尋味，可能再看第三次但未必看第四五六次，當然超越了爛的《富春山居圖》半次也不想領教。對了，那天清早醒來，剛看過早場《風林火山》的好朋友來電，他突然靈台清明用票價衡量，不知道為甚麼他用$60晨早場票價去看《風林火山》感覺舒適開朗，但如果用120蚊正價睇可能比較抱怨谷氣。所以他的結論是《風林火山》絕對不爛，那些內地評論「直接睡了」太苛刻，只是Juno花了四億卻沒拍到現時每張120蚊的值回票價。我醒了醒，正唔正原來就是這麼簡單易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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