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
◎謝榮澤
自從和阿木補習後,他畫句號的速度變快了,我想應該是練習的轉變,至於心態,還是差了點兒。他每次都會說這是自小的習慣,每位幼兒園、小學老師,都一定要學生字正腔圓,點橫豎撇捺如雕刻般清楚。
今天早上開始我學聰明了,避免再提起他的小時候,我的也不能。以免阿木又講起他的老師如何要求他寫好字,畢竟學論說文還有很多例子可以化用,不一定是自身例子。一開始還是很順利的,他很是開心,說有了框架讓他擺脫了只能寫抒情文的困境。阿木說過他沒有朋友,也沒有感情。例子少之又少。他老師給全班佈置了一條作文題——談學習。阿木捏著他的鉛筆,雙掌摩挲,我見他應該是想不到例子了。隨口就說:「那你想想我們偉大的先賢。」我想怎麼樣也應該有一兩句吧?
孔子嗎?我知道!老師說他有九尺六吋身,捲起袖子,就是個「大隻佬」,還有一把一米六的配劍。等於曹操的身高,一揮就是一個曹操。他也是神人,一群弟子跟著他挨餓,一二三四五,好像五天才喝一點粥水,不過不喝水三天死,有水喝就還好。不過我還是喜歡那個道理——講道理不聽,那就來講物理。
我盯著他激動的演講,數了數,嗯!不止一兩句……
〈螞蟻〉
◎Gallant
有人說:無記性的人很幸福,因為不如意的事都會忘記。
我已經習慣經過這條邨樓下的公園,乘搭那部老矣的升降機,「哐啷哐啷」不知道是哪一部分零件跑出來伸懶腰,或是到達樓層時的那一下上下抖動,都好像隨時「打柴」,每次我也會不自覺捉緊旁邊的扶手,如果我是虔誠的教徒,大概都會完成一次祈禱。
我不是好老師,至少我的來臨必定是為剛升上三年級的小翠帶來痛苦。起初決定當補習,皆因這份工作時間足夠自由,不用輪迴在朝九晚六。小學生的地獄從半日到全日,理應是五天制的,但小翠像大部分的科目,總是有延伸課程,星期六也是這樣延伸出來。小翠看到我一定是皺眉、苦瓜乾的面色,「阿Sir,幾時落堂啊!」上堂的第一分鐘已經開始問我。我想過不同辦法應付她的提問。
她問我相同的問題,「小翠,專心上課,時間會過得快點。」「完成這份作業,可以早五分鐘落堂。」她都沒聽得入耳。直到今堂我跟她說:「小翠,我有新工作,之後不能再幫你補習。」最後一堂課,她不再問何時落堂,她不停問我去哪裡,更問:「之後你還會上來嗎?」我不明白為甚麼她會問這問題,是否因為她上課時睡著,我也不會拍醒她,她擔心換來下一個嚴厲的老師,抑或她想起那包因默書滿分而送她的棉花糖。
小二那年,我跟阿榮在小息時經常搗蛋,許多許多,一次把一撮爆炸糖放到地上,觀看螞蟻逐一小粒,眾志成城地把一小粒糖搬回家,還猜想螞蟻的家會否爆炸。後來被老師發現,我也忘了當時老師罰了我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