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畢電影My Little Princess(2011),剎那間勾起一些模糊的童年記憶。
女主角Violette童年的缺失主要有兩次:一次在奶奶帶大期間對於母愛的缺失與渴望;一次在被母親以愛為名操縱她成為名利與慾望的搖錢樹後所產生的自我排斥與對母親的深刻絕望。故事腳本改自女導演真實的童年故事,她把童年對母親濃烈的愛轉恨過程,不保留地呈現在這部電影中。
擺著妖嬈又充滿死亡氣息的姿態,臉孔卻像天使般純潔。21世紀文青們追捧的天使與厭世共並的反差感精靈系女子,早在上世紀70年代的法國就被一位天真爛漫的小女孩運用了。她是登上Playboy雜誌封面最年輕的模特,別人評價她是不能定義的混產兒,刷新了攝影藝術的高度,卻也摧毀了她的童年快樂。母親誘發了她的媚惑,卻也摧殘了她的天真。直到後來,她完美地承襲了母親對她強加的女性覺醒,卻對於這些違背她價值觀的一切充滿排斥感,她剪短了那頭美麗的長頭髮,逃離母親幻想中的muse形象,似乎也把一生都寄困於這張臉孔裡。
回想自己,長大後沒有很常去思量構起現在心身模樣的主要原因,導致現在的鬱結剪不斷、理還亂。很多時候聽到人家說:「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憐之處」,那到底是「可恨」比較深還是可憐比較深?無病呻吟的病改不了,文明社會的孩子幸福得不自知嗎?不得而知,也不敢妄下定論。在social media的渲染下我們都會不知不覺構起自身的一套價值觀。都說從小的身教很重要,「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那小時候母親在我身上施予的到底是以愛之名去滿足一己之私還是母親還沒有那份作為母親的覺醒?也不得而知。
所以看電影是幸福的,幸而看到的是Violette是真正聰明早熟的。早熟不僅僅是說她對於自身妖嬈的覺醒,還有勇於對抗母親以愛之名的自私控制欲。她說:「好想死啊。」是真的想死,十歲的她倒在草地上絕望地看著天空,那些從樹枒中透出的陽光,彷彿在尋求喘息的一線光明。母親也倒在草地上抱起她,哀傷說著:「那我和你一起死。」
但母親其實並不真正想死,她只活在自己構築的精神世界裡,像她對於自己的攝影風格自信地形容的那句:「死亡是驚喜」。
聽著是前衛大膽,實際是僅因女兒說出她理想的精神世界,她在表演悲劇,女兒在經歷悲劇。
女孩們的童年或多或少都會對「漂亮」有所虛榮,但同時也保有孩童的天真,所以性格缺失不是無穴之風,有多殘缺的母親就有多殘缺的自己,周遭有多少人能理解一個怪胎的誕生?多數孩子不曉得收斂與獨立思考,所以他們在未成年前對於一個異類的憎惡更加直接地表露無遺,直接說:「妳真噁心。」、「以為自己很特別」,甚至動手霸凌,身為母親沒有意識也不屑一顧,於她就是:「至於那麼痛苦嗎?」「是為妳好。」
可悲的階級病院,階級也不僅代表身份地位,還有思想上的不同之處。電影裡看到異類,若她/他美麗得像精靈,你會輕易原諒。因為你只是觀眾,你看她/他我見猶憐又泛淚,因為你只是旁觀者。
但現實中看到一個freak,美或醜也好,你也不會下意識地說:Such a beautiful freak! 你只會在心裡想:So strange…
多悲傷的故事就會有多悲傷的延續,多病態的現象也會有多病態的延續。幸福當然也是,但每個人的經歷都不同,喊著貧者愈貧富者愈富?精神層面也是,但文明社會的病不會停下來,人格的多樣性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