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侏羅紀】興趣

書兒喜歡摺紙，和很多同學一樣，她從小學時期開始已喜歡摺紙。仍然記得小學一年級時，初次在美術堂上跟隨老師的指示，一步一步把一張精緻的手工紙翻來覆去，結果就摺出了可愛的角書籤。把自己親手摺的成品捧在手裏，與老師展示的比較起來雖有點不同，不過仍叫她感到心滿意足。現在回看，雖然只有幾個步驟，但當天這幾個步驟對她來說已非常富挑戰性，也為她帶來很大的滿足感和成功感。那個角書籤，至今仍放在她最喜歡的書本裏，她最喜歡的書是……

今天是家長日，有幾位家長特地來找我，其中一位正是酷愛摺紙的書兒的爸爸。書兒的爸爸說女兒近日似乎開朗了，甚至會主動提起校園生活。這令他大感好奇，因為女兒向來較內向、害羞，若不加以詢問，幾乎不曾提及同學和師長，如今竟然「大開金口」談起與人接觸的樂事，作為父親，實在大感安慰。他連番向我道謝，更請我多多邀請女兒一起玩，盼望能擴闊孩子的生活圈子，培養社交技巧，建立緊密的人際關係。

和他傾談了一會，我內心百感交集，原來其實他也相當支持女兒發展興趣，更向我展示了不少摺紙成品，多次讚賞女兒巧手、細心，摺出來的成品都很細緻精美。

「不過媽媽最討厭她摺紙，覺得浪費時間。」

「是否因為太沉醉於做手工、勞作，只顧摺紙而忽略學業，所以令媽媽很擔心？」我試探地問。

「嚴格來說也不算，最大問題是書兒自小成績已不太好，升讀中學後各科分數更一直在中下游載浮載沉，所以媽媽期望她能安排更多時間讀書、溫習，也會為她訂立一連串學習目標，陪伴書兒一起努力『達標』。我當然希望女兒可以有放鬆的時間，只是自己日間要上班，太太在管教女兒方面的確勞心勞力，有時看到母女二人挑燈夜讀，我也不便開口說什麼。畢竟破壞了夫妻關係，對書兒影響可能更深。我們只有這個女兒。」

書兒的媽媽總希望女兒達到要求，做出顯著成果才能得到獎勵，這樣才能激發女兒的鬥志，奮力向上。無奈女兒的學術表現永遠無法達到媽媽訂下的獎勵標準。

宣傳單張是書兒的心頭好。每次收到這些單張，她都會珍而重之地放在文件夾裏，因為這些單張有的色彩斑斕，有的紙質截然不同，可以讓她做很多摺紙實驗。準確量度宣傳單張，慢慢地裁剪成自己想要的大小，就是最好的實驗材料。除了因為這些紙張獨特，當然也因為她有的手工紙實在寥寥可數，每一張她都視如珍寶。偶爾爸爸會買手工紙送給她，但她必定推說不喜歡，如果要爸爸媽媽吵架才能得到手工紙，她寧願以後不摺紙。

媽媽曾經翻出書兒珍藏的摺紙，包括一些已經拼砌成特定場景的紙模型如動物園、花店、小食店、交通工具、一堆和紙娃娃……可惜這些珍寶早就到了垃圾堆填區化為灰燼了，灰飛湮滅的當然還包括她一直無法完成的家居場景——家居場景的裝置實在極高難度，每件家具動輒有五、六十個步驟，花了她不少精神和超過一年的漫長時間，都無法成功。每個睡不着的晚上，她都躲在被窩裡偷看那本爸爸送的她唯一擁有的摺紙書，跟著步驟圖一步一步摺出圖中的樣子。這個過程讓她心無雜念，而且非常放鬆，好像可以放下平日的一切愁煩。因為感到放下了愁苦，她彷彿才明白原來平時那些叫壓力，明白那些叫她喘不過氣的時間也許是因為有龐然的壓力緊緊包圍着，牢牢籠罩著她。

雖然彷彿永遠無法達到媽媽的要求，不過書兒從不會拒絕，她也不會反抗，因為她知道媽媽是為了她好。無法不牢牢記住媽媽常說的一句話：「我希望你讀好書，不是為了我，只是為了您將來可以有更多選擇，日子過得更快樂，更輕鬆，興趣是不可以當飯吃的。」

她又一次無端記起，爸爸好像說過媽媽從前非常喜歡跳舞，可惜……

【教育侏羅紀】玩樂是孩子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