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身動物園】屠格涅夫︰你倆一雙，我原來是一個

「安心事件」雖已告一段落，但「唔熟唔食」或者「扮friend食老死」的事，其實三不五時都在身邊上演。跟托爾斯泰和杜斯托也夫斯基齊名俄國文學「三巨頭」的伊凡．屠格涅夫，自從25歲戀上有夫之婦以來，為了她一直單身至死；期間甚至多年都跟夫婦二人住在一起，或是在他們的房子旁為自己另蓋一幢。為見伊人一面，屠格涅夫甘當後備ABC君，又忍住對家鄉的思念，從俄羅斯遠走巴黎，好一個癡情種，連老友托爾斯泰都說他︰「我看屠格涅夫與維亞爾多夫人不幸的關係實在可憐，我從來沒想到他會這樣愛一個人」。

維亞爾多夫人，大家口中的「波林娜」，就是那位令屠格涅夫情傾40年的女歌唱家。


三人同行 匪夷所思

無論甚麼年代，像屠格涅夫這樣的人，身邊理應不乏女伴。他相貌堂堂，又出生自傳統富裕家庭，父親是兵團團長，母親是農奴主，加上個人天賦與教養，高富帥、富二代，試問誰不心動？偏偏，他卻對波林娜一條心。那波林娜一定是很漂亮了吧？事實跟想像其實又有一段距離。波林娜長得並不特別漂亮，有些人甚至以「醜」來形容她。雙眼突出，輕微駝背，甚至有人說，她的頸部幾乎跟臉部一樣粗——總之都是負面形容。但在外表之下，師從李斯特的她出生自音樂世家，不但能唱擅彈，更通曉五種語言，門第與才華，與屠格涅夫都相當匹配。問題是，她早已是別人的妻。

一切感情都可以導致愛情，導致熱烈愛慕，
一切的感情：憎恨，憐憫，冷漠，崇敬，友誼，畏懼——甚至蔑視。
是的，一切的感情……只是除了感謝以外。
感謝——這是債務；
任何人都可以擺出自己的一些債務……
但愛情——不是金錢。

——散文詩〈愛之路〉

愛情不分遲早，也與金錢無關。1843年，當屠格涅夫在聖彼得堡歌劇院後台化妝間認識波林娜的時候，他就知道要愛定了，甚至在日記中寫道：「我見到了波林娜。」接下來的日子，屠格涅夫無視維亞爾多的存在、向波林娜展開熱烈的追求；而波林娜也終究播不住屠格涅夫的熱情，紅杏出牆了。

有趣的是，波林娜並未因此與維亞爾多離婚，而先於波林娜認識屠格涅夫的維亞爾多，即使知道了妻子與朋友的關係，卻也並未對波林娜提出離婚的要求。相反，隨著波林娜因工作和家庭關係先後搬到法國巴黎和德國巴登，屠格涅夫不但緊緊追隨，他更與維亞爾多和波林娜開展三人行的生活，令人匪夷所思。


全心追女神 順便做作家

卒於1883年，屠格涅夫花了半生時間依戀波林娜，對同代以寫作為志業的俄國作家來說，屠格涅夫跟他們似乎有點不一樣，寫作看來只是副業，以今天的話來說，屠格涅夫的主業其實是「追星」，追求波林娜。

話雖如此，這個「業餘」作家卻交出了相當亮麗的成績表。被譽為「現實主義藝術大師」之餘，屠格涅夫在作品中對於女性形象的塑造，勇敢、堅定、獨立，與其他作家偏重塑造男性角色或將女性塑造得柔弱順從的寫法不同，屠格涅夫為俄國文學開創了另一局面；加上他隨著波林娜遊走歐洲各地，更加將俄國文學帶向國際，開拓出更廣闊的世界。

屠格涅夫筆下的女性，大多追求個性解放或勇敢周旋於愛情之中，驟眼看來，彷彿屠格涅夫的寫照。在富裕家庭長大，長年目睹父母及長輩對低下農工的剝削，屠格涅夫對愛情別有一番看法，他認為愛情中沒有平等，只有主人與奴隸的分別。這或許能解釋為甚麼他願意追隨波林娜至死而終身不娶，也許他早已視她為主人、自視為奴隸，即使偶爾對這種沒有終點沒有出路的關係產生懷疑與憂慮，他始終樂於扮演奴隸的角色，拜倒波林娜的石榴裙下。

屠格涅夫終身未婚未娶，但年輕時卻與一位女裁縫誕下了一名非婚生女兒。愛上了波林娜之後，屠格涅夫竟然將女兒送給波林娜收為養女，也許，這又是一次奴隸向主人的「進貢」？單身有兩種可能性，一是看穿婚姻制度的不平等，一是困在愛情不平等的牢籠中，屠格涅夫顯然就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