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南經典小說《天堂舞哉足下》復刻,再一次的「回歸」,或意味著相距多年再次與新讀者、新香港文本對話。誠如勞緯洛所指,書中以「回歸」為關注點,所展現的香港命運,如今再讀,或正好產生一種「永劫回歸」的觀感。
先知的敘述必需以經解經,崑南的敘事結構就像第一部內波比在錄影下滑板的倒置。歷史是凝結也好,倒置也好,最終也是重覆的。鯨魚游戲、擱淺,再游戲;《天堂》所以作為裝置式的小說,是先知已設定一切萬物皆為重像,任君如何重置,是個人、是國家、是世界、是宇宙,最後仍回歸至個人。
在特定的脫節時間點上,崑南在《天堂》裡所要專注回應的,便當是「回歸」之為事件。「回歸」在中國的語境裡,當然是指向一種地緣政治上的「重獲」主權,而該種主權自然是步步緊迫地意欲在各個方面上加快進行其集權掌控。然而,從香港的命運看來,「回歸」的意義似乎更指向某種「永劫回歸」(eternal recurrence)。在那個靈光已然消逝的年代裡,何游/何戲只看到虛擬偽託的天堂坍塌陷落之虛無景象,卻不曾聞見輪迴再生的綿延出路,如此,在時間倒數與空間倒置之際,崑南及其筆下角色們以性命相搏所進行的,竟不過是一場無機的死亡遊行。但我旋即察覺,在此指認這種虛擬書寫是「無機」似乎是不公允的。我之所以說其無機,是在於崑南以書寫進行的遊牧之旅,必然是以匱缺、虛無與死亡告終的,然而,其複合性是在於,書寫本身作為流動變向的旅程,崑南對存有界限所作出那永劫不止的衝擊,卻是極其強悍的生命能量的。由是,藉著「回歸」的事件,何戲同時地以內褶的姿態歸返往他自身,是為一種以「狂暴與恍惚之間的情緒」永續進行的精神逃逸,在此就體現了崑南強悍的書寫意志,以及其強悍的生之慾。
時間證實了一切,香港確實變了香港錯體版,回歸後的香港再不是本體的香港。此時此地,當國安法真的實施的時候,香港再不只是錯體這麼簡單,而是體無完膚。我選擇威尼斯為港澳兩地外的另一地方背景,是刻意的,因為這個國際水都與香港同病相憐,天天在陸沉中,分別在水都是地理因素,而香港歸於政治因素罷了。此外,近年來自殺事件與離港選擇的景況,書中多處都見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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