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西西詩輯】走可以很沉重，但也可以很輕巧
詩歌 | by 飲江、陳麗娟、關夢南 | 2023-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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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網──「吾愛美斯，尤愛美斯擁躉」〉（懷西西）
◎飲江
不去貶抑他人
而成就你自己
這並不容易但
你的對手做得到
你的對手學你
學了你一半
就能做得到
你看多麼容易
他才學了你一半
就能替你
成就你自己
如果這也算是貶抑
最低限度 有一半不是
如果要貶抑對手
也留一半給自己
世界盃就係咁樣打起嚟
（仲有人睇嘅？）
如果而家冇
將來一定有
龍門搬來搬去
個龍門係你搬來嘅
嗰個係掛網波
個波
同埋星星
你掛上去
你為你族群爭氣
你為你家國争氣
你發現你自己
又不是你自己
不只是你自己
元宇宙別有
一次元
（外次元？）
就像著裙
跳飛機
浮城
飛氈上
著裙 跳舞 跳傘
跳飛機
行行企企
球場如戰場
戰場如波地
戰場最好如波地
波地搭棚搬演
神功戲
海心有廟
鬍子有臉
百萬軍中
六國探戈藏阿斗
和像我這樣的
一個擁躉
和你
一眾街坊
一眾生靈
imagine all the people
同聲唱贊
沒什麼了不起
又真係了不起
〈雪花玻璃球
──悼念西西〉
◎陳麗娟
雪花玻璃球裡
一個小女孩跳著飛機
一個老女孩跳著飛機
雪花球很小
我把它握在掌心
雪花球很大
裡面蓋了很多喬治亞房子
住著大大小小的灰熊
頑皮的巨人
看到外表馴良無害的小女孩
拿起雪花球猛搖
本來放晴的天色就刮起暴風雪
巨人不知道
你是個掉到河裡給撈回來的孩子
任他怎樣搖動世界
一切傷痛、衰老，虛弱
紛紛刻進
你堅實的核桃，化成版畫
而你美好如初
而你的城
也是我們的城
懸在半空如一顆老杏仁
此刻也在被搖晃的雪花玻璃球裡
而球裡的我們
把藏著你的雪花球
緊緊握在手心
印在我們急速跳動、溫熱的心窩裡。
2022年12月29日
〈懷念西西〉
◎關夢南
又下雨了
天戴著一方薄薄的黑紗
想起你走了
城市仍活著
走可以很沉重
但也可以很輕巧
你最後把記憶還給記憶
也許就沒有甚麼牽掛了
包括美麗的朋友
你曾經擁有
你曾經被擁有
你放不下的
或者是這個共生的城市
你居住過大半個世紀
的街道和店鋪
或者你不知道
城市因為你的塗鴉
變得比以前更可愛了
現在七十幾歲的我
也開始學跳飛機了
跳得不好
就捉去餵老虎吧
可惜的是：我們住得這麼近
車程不過十五二十分鐘
旺角到土瓜灣
如果站在屋頂放紙鳶
風一順 你也許抬頭就看得見
怎麼一生就只見過三次面？
彌敦道璇轉餐廳飲下午茶
你說我寫得「好」
文青的我一直記著
但抱歉：我沒有經你同意
選了你的詩
還有兩篇散文
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
你不但沒有怪我
還多次投稿
還在談香港詩的時候
說我是其中的一個名字
「好人中的好人
作家中的作家」
福仔說得一點沒錯
天又下雨了
懷念如斗零
歌曰：「瀟洒紅塵走一回」
你卻給我們上了
平靜的一課
後記：最近不快樂，寫出來，詩或不好，卻舒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