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reads上熱議： 今日寫作搵幾多 類型小說與文學作品各自的生存之道 專業意見、作者苦水與網民摸頭

近日，在Threads上興起針對小說家收入的相關討論，當中引來的討論內容頗為珍貴——既有針對類型小說家的訪談文章，亦有獲多個文學獎肯定的寫者公開自己的收入佔比。由此，我們整理相關的內容，並反思，文字藝術的創作者在當代如何存活？其生存狀態樣貌模式若何？

文字有價？文學獎、訂閱制與出版

說起作家的收入，最主觀也最貼近作家身分的，莫過於文學獎與出版後的版稅。

過往從獲重要文學獎而後進入文學場域，從中建立起讀者基礎，繼而尋找出版機會的進路如今似乎難以複製。近年來在香港，重要的文學獎得主，大多同為關注文學界的共友相互分享，離開文學活動的現場，則鮮見有討論的場合。

欠缺足夠的曝光與報導固然為其中之一，另外更重要的，或如時任國家臺灣文學館副館長陳昌明在2014的「近十年台灣小說發展觀察報告」中提到，這種徵文型態類的文學獎往往以完整的短篇作品為主，並不鼓勵創作者要有創作長篇或結集的企圖與野心。文學獎雖然能給予文學新人鼓勵及肯定，但無法長期使創作者得到支持。

而且，文學獎的場域有著明顯審美傾向，未必適合所有寫作者發揮。就算最後得到文學獎評審青睞的作品，也未必會收到市場歡迎。

出版市場的資深研究者飯田一史說，「如果不是網路小說，文學市場的萎縮可能更加嚴重。」網絡平台上連載的小說多以類型小說為主，文字淺顯易懂，簡單直白容易理解。但並不等於內容輕鬆，如由今何在於2000年在新浪網金庸客棧連載的《悟空傳》，以現代的視角重構神話，重述唐僧師徒對抗宿命的悲劇故事。後來先後改編成電影、遊戲，更直接影響了《黑神話：悟空》的神話解構視覺。

然而，看似受眾更為廣泛的類型小說，在網絡小說平台或出版社舉辦的比賽上，同樣面對競爭激烈、限制繁多以及人氣不高等問題。在Threads @yu_tsz_1001的貼文中提到，她曾訪問在香港三位並非全職但依然透過網路寫作賺取客觀收入的寫者，訪問他們的寫作習慣、作品類型、宣傳方式和收入來源等問題。

三位寫者分別為網絡連載玄幻武俠小說的夢盡荒唐、出版了數本風格迴異的小說的歐子爭以及從內地轉向香港小說平台發展的楓城。三人的共同點都是有穩定產出作品的能力（每日可以寫出2000至6000字），並可以透過訂閱制獲得穩定的收入。三人的收入從六千到一萬三千元港幣不等。不足以完全支撐生活，三人都各有自己的正職。

儘管三人都累積一定的讀者基數，但三人之中除了歐子爭以外，其餘兩人似乎都未有出版實體書的計劃。

出版實體書曾作為創作者被認定成為作家的「前設條件」，如今在他們實現穩定收入的計劃上似乎也不再是必經之路。

Threads上 @hongkonglomei 回應「出版社可以拿92%利潤」一論的文章中，詳細分析了售出一本書不同持份者可獲的比例。以一本書100元計算，書商/發行商取貨後會先支付給出版社40-50元，這50元中，出版社要拆分8-10元給作者作為版稅，剩下的錢用來支付：員工的薪金、外判的美術排版、印刷費、辦公室的水電費及租金等等。

無論對創作者或出版社來說，出書幾乎都是高風險低回報，甚至很大機會會賠錢的舉動。

無獨有偶，這次Threads上除了有類型小說寫者公布自己的收入情況，曾先後獲得多個文學獎的肯定的林楷倫亦在Threads上公布了自己在2022年出版《偽魚販指南》後的收入細目，當中包括年收入約七十萬新台幣（約十七萬五千元港幣，平均每月約一萬五千元），以及收入來源的相關比例。

《偽魚販指南》從魚市裡真情流露的在地魚販們，寫到他所身處的魚販日常，再溯源寫回原生家庭的魚販三代，既是剖魚也是剖析自身。該書題材新穎，言詞風趣粗獷，且將生活與眾人面貌刻畫得入木三分，使其既易讀，又兼具文學性與藝術性。此書一經出版很快引起書市矚目，從2022年3月出版至今已經17刷，大賣接近8000本。

然而，這種在文學類別的出版書中可稱得上奇蹟的出版成績，其買賣書的佔比僅佔其中40%，其餘60%分別來自文學獎、出版計劃補助、演講、邀稿以及擔任文學獎評審等不同項目。他亦在貼文中提及，「作家收入最麻煩的是無法穩定持續收入，所有的收入來源都得靠別人記不記得你或是運氣好不好，並不是貨好即可被信任。所以，要當一個作家活下來，要學的是讓自己的作品與演講能穩定收入。」

為什麼而寫？

在資本主義與視覺時代下，堅持以文字創作無疑逆水行舟。但既然未放棄，就說明各自心中有未竟的志業，不言辛苦，唯望大家可以抵達自己期盼之處。

是次的整理，希望能稍微反映當代寫者的生存境況。願祝各位文思泉湧，行文暢達，如有神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