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枝裕和憑自編自導新作《小偷家族》摘下第71屆康城金棕櫚獎,故事圍繞住在東京舊區傳統平房的一家六口,延續導演舊作的家庭、倫理和成長等主題。鄧小樺感傷於這個無血緣烏托邦家庭的破碎,直指電影最尖銳的社會性反思。王樂儀談到微弱者之愛,以及是枝裕和釋出的溫暖善意。Edith So則從食物的微觀角度切入,闡述看似隨意的餐桌如何蘊藏家庭關係的深思。
如同被垃圾廢物砌起的當代藝術傑作,那個家庭實在是不完美者的理想極致,但他們竟然是沒有血緣關係維持——我馬上震悚起來,美好之物何其脆弱易逝,最基礎的假設被抽走了,接下來的艱難必定是難以想像的深奧:愈親密,愈見疏離;愈疏離而不能捨,必定是最難以理解的親密。
是枝裕和花了很多篇幅捕捉六口所萌生的親情,他們吃小鍋他們追逐他們一家到沙灘拍浪。然而,他卻刻意為各人的背景留很多很多的空白。然而,即便不少人感到有些故事線已白白犧牲,我卻很重視這樣的留白,如提示著那無人知曉的過去無關重要,親情經驗無須靠賴反反覆覆的向上追溯,或是周而復始地詢問的緣由。
明明是同枱食飯各自修行,氣氛卻熱鬧得似吃團年飯。他們或坐或站或蹲或躺,一邊不著邊際地聊天,一邊一口接一口地吃——不是肥牛,而是杯麵,紹菜和麵筋。麵筋,便宜,飽肚,像肉;紹菜,香甜軟腍,可以吸汁,老少咸宜。
就在懸置審判的瞬間,我們看到這些案例閃現出另一種可能的功效:案例的收集並非為了衡量刑法規範的適用性,而是為了中斷刑法判斷生命的效力。儘管表面看來,《小偷家族 》只是弱弱偏離了「案例」形式的限定,卻為觀眾重設了思想和學習的空間:一個學習以迷路來認路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