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煒倫、何爵天畢業作品8月放映：在電影理想中摸到臉黃肌瘦的真實

二十年前的吳煒倫、十年前的何爵天是怎樣的？他們關心甚麼議題、拍怎麼的電影？

吳煒倫的畢業作品《転生 = Metempsychosis》（2000） 講述冷色系格調的頹廢都市中，人們都用機器幫自己洗去記憶、免除痛苦；至於何爵天的《FOUL》（2012）就藉一個中學生與其他同輩及師長的對抗，反思權力社會的種種弊病。如果說兩者都有甚麼共通，可能是有關自殺的情景，並獲電檢處評為「兒童不宜」。

在他們讀書到畢業的時間裡，是甚麼教他們不再憧憬未來，轉而投向陰暗題材與悲觀劇本？由演藝學院學生招募拓展處、校友會及電影電視學院聯合舉辦的放映會，將在8月26日把兩位的畢業作品放映，並邀請他們回憶起這些年來走過的路、感受過的冷暖，亦歡迎公眾免費參與。

記憶的質地與錯配不符的真象

吳煒倫的《転生 = Metempsychosis》從一開始，已經開始重手地處理顏色，以冰冷的色調奠定怪誕的故事基調；男主角冷淡地獨白自己的工作是用機器洗去人們不想記得的畫面，但他認為「無用」、只是「自己呃自己」。很快地，場景轉換到一對情侶，女主角正努力憶起一個叫安娜的女生與她的關係。

之後電影把觀眾帶到洗腦的場所，不同的器材例如晶片、手術頭架及電腦屏幕走馬看花般出現，令觀眾應接不暇。另一個場域是廢墟的工廠大廈，殘破、生鏽、空無一人，令原始的低階生活與洗腦的高等科技形成對比，帶有Cyberpunk的影子。

在電影裡，吳煒倫希望自我叩問的是，人類的意識或痛覺可否被改寫或刪去。努力記起誰是安娜的女主角，正正曾經光顧男主角的洗腦店，卻未能完全清除記憶，還有殘渣隱沒在某個角落。介乎於記起與記不起之間，她決心到訪那些在腦內閃過的畫面。

記憶的質地是甚麼感覺？吳煒倫認為，它是支離破碎但又冥頑不靈。快速的場景轉換、過度曝光的瞬間、誇張的色調對比等一切異常的視覺處理，營造出抽離和衝擊感，加上不斷再現的場所，仿佛令觀眾也同樣處於半失憶狀態—— 一切看來都熟識，但又無法從腦海中打撈出印象。

編劇陳詠燊亦是另一亮點，利用簡單不花巧的對白，堆砌成一個刺激、懸疑的叙事。雖然時序被電影打亂，但劇本有條不紊地讓故事線漸漸顯露，盡見功架。

到了尾聲，電影的立意亦有所昇華，揭露出幻想和現實的錯位匹配。記憶雖然倔強，但亦可以有其盲點，我們以為美好或信以為真的事物到頭來都令我們自打嘴巴。

廁所裡光暗不定的光照射人性

這種「落空」的感覺無獨有偶。2012年拍成的《FOUL》，開始時拍著一隻在高空飛翔的鳥，未幾就轉到一個近鏡的繩結，慢慢對焦令它更加顯露出輪廓；趁大家還未看清楚它的面相時，又很快剪走了。

對於少年導演來說，世界何嘗不是如此一回事？自由自在只是剎那的幻覺，被紅塵俗世纏繞和打結才是真象，但來得及認清的時候，已經錯過。

《FOUL》講述一個籃球校隊隊長見義勇為、為被欺凌者挺身而出，卻因此得罪其他同學，被冤枉犯校規等。何爵天把欺凌事件和其他部分場景安排在廁所，利用空間來凸顯真相的隱蔽和曖昧性；鏡頭下，小窗透入的陽光打在人物臉上明暗不定，並轉著他們轉身或輕微側頭而有所改變，呼應了黑白難分、做人甚艱難的主題。

值得留意的是，許多男主角練籃球的畫面，都是先拍著空無一人的球場，之後他再從某處走進來；團隊透過鏡頭語言來強調男主角受屈之後的內心，空洞、寂寞、無人明白，頗有心思。另外，創作者在選用靜止或手搖鏡頭時，亦有仔細考慮，其中一個讓人震撼的是男主角發現自己的東西被丟到廁所裡，變成一地雜物、滿目瘡痍，手搖鏡頭之下，彷彿令人更感受到他激動又羞恥的心情。

《FOUL》的劇本不過不失，但善用細膩的電影語言及含蓄的風格，誘發觀眾思考。例如在高樓旁踮起的腳暗示自殺念頭，差些一躍而下之際突然被訓導老師罵他校園內不准戴MP3，令他回過神來，又忘記了剛剛的思緒。這些不經意的、並非善心的干預，卻可以重要地扭轉一個人的結局，轉折非常精妙，也不矯情。

面對各種不公義，我們可以如何自處？《FOUL》在故事結尾有了定論。雖然社會教人要走精面、行古惑，就連電影行業也需要奉承權貴、欺善怕惡，但《FOUL》用最後半分鐘的時間用力吶喊，在被要求服從的時候，它憤怒地決定要忤逆這樣的世界。

兩位導演雖然不同年代，但是同樣在電影圈打滾了一段時間，最近兩年才交出自己首次執導的作品。票房反映出《正義迴廊》和《毒舌大狀》廣受大眾喜愛，也帶起香港電影在多年浮沉後新一波高浪，但他們這十幾二十年捱過的苦頭和付出過的血汗，卻少人談起。

今次放映除了讓一些好的畢業作品得以被看見，更重要的是它告訴大家，電影這條路並不能一步登天，除了努力，大概也別無二致。

日期：8月26日 （星期六）

時間：下午 3-5 時

地點：香港演藝學院 Amphitheatre

嘉賓：吳煒倫 導演

　　　何爵天 導演

放映作品：《転生 = Metempsychosis》(2000) IIA「兒童不宜」

　　　　　《FOUL》(2012) 「青少年及兒童不宜」

嘉賓主持：馮家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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