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Follow Me】重新把《無動物戲劇》搬上劇場　導演陳曙曦：荒誕劇已變成寫實

由法國五月主辦、陳曙曦執導及他的學生們製作的劇作《無動物戲劇》將於六月中演出。《無動物戲劇》是法國著名劇作家、編導、導演及演員Jean-Michel Ribes的代表作之一。全劇由八個短篇荒誕喜劇組成，描繪法國人的荒唐日常；各個短篇均獨立成篇，彼此沒有關係。

「荒誕劇已變成寫實」

如果要說《無動物戲劇》的中心主題，大概就是每一個短篇均在討論何謂自由，例如〈氣管炎〉中探討先生是否有戴假髮的自由，〈星期天〉由一支巨型原子筆談到宗教自由。Jean-Michel Ribes 為這些陷入困境的人們設置一個荒誕的場景，「用笑的角度讓觀眾輕輕品味，是以輕表達重。」陳曙曦說。

荒誕劇旨在探索人類存在的荒誕性、語言的荒謬性、人性的荒唐，「荒誕」一詞看似脫離現實，實則上是在探討整體人類面對的困境。寫實喜劇需要呈現一個「正確」的世界，荒誕喜劇卻能接受另類的呈現方式及想像，從而營造一種距離感。

是次《無動物戲劇》由16位年輕演員演出，年齡介乎19至36歲，他們各自來自不同背景，有人是學生，有人是老師，有人做幕前，有人才剛剛成年，卻因為各自的經歷與個性，剛好在劇中找到適合自己的角色。19歲，剛好也是陳曙曦第一次接觸荒誕劇的年齡，「覺得好型、好反傳統，」一試愛上，「但現在的荒誕劇成為了傳統，因為世界太荒誕，荒誕得荒誕劇已變成寫實。」

當世界已經十分荒誕，我們為何還要看荒誕劇？

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大家完整的面容，未能暢通地進入公共場所。荒誕成了日常。演員們日常中也遇過太多荒唐事跡：有老伯在嘉寶面前摸下體，嘉寶用電話拍他的照片，他也無動於衷；Kasen的中學校規註明女同學不能穿有顏色的內衣，老師還會公然檢查；河馬見過有人不小心踏了隻腳進糞渠，第一時間卻是拍照，而不是把腳抽出來；夏天，曉彤在沙灘吃雪糕遭保安阻止，理由是她沒有配戴口罩；寶欣見過有一個小朋友即將被電梯門夾到，他的母親卻先從手袋尋找「按電梯神器」，而不是按開電梯門⋯⋯

於是有人會問：當世界已經十分荒誕，我們為何還要看荒誕劇？陳曙曦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是屬於那種買難受的人。」他笑了笑，「我喜歡看痛苦的劇作，它能減輕我的痛苦，與現實和解——原來（現實）是更加痛苦的⋯⋯離開劇場後我就會思考我們要怎樣在這麼痛苦的環境中生活下去？」進入劇場，與世界隔絕數小時，但這不只是一個逃離現實的場所，還可以是你觀看現實的窗口。

英國荒誕戲劇理論家Martin Esslin曾說：「與其在荒誕的世界裏一直毫無意義地等待，我們可以主動尋找存在的意義，從而感受到自由和釋放。」荒誕戲劇並不是希望人們對未來喪失信心、對自己的存在感到絕望，反而是想通過「拒絕簡單的答案」而換來解放，讓我們反思日常，拒絕一切習以為常的、平常的一切。

訪問中一個詩意的景象

「嘭嘭嘭——」訪問途中，窗外傳來搭棚工人工作的聲音，訪問被迫暫停，陳曙曦輕輕笑道：「外面正在維修，你看，多荒誕？」Kasen應道：「人生就是這樣，他們也在解難。」

直至窗外的聲音靜下來，陳曙曦繼續解釋甚麼是荒誕劇：「我們去演繹荒誕劇時，最終都希望呈現一個詩意景象，poetic image，這個詩意景象可以很黑暗，也可以很美麗，驅使觀眾去思考自己正在面對一個怎樣的世界。」陳曙曦再次想起剛才被搭棚工人打斷的聲音，「這是我最近遇過最有美感的荒謬。我們和他們好像活在平衡宇宙，他們在外面搭棚，我們在這裡從事看似十分文藝的活動；而他們發出的嘈音騷擾到我們，這件事就很美麗，就是一個充滿詩意的偶遇。」那低沉的的嘭嘭聲，連結了「裡面」的我們和「外面」的他們，織成一首搭棚的詩。

正好回應了Jean-Michel Ribes在2001年為《無動物戲劇》寫的序：「我非常喜歡觸電後的小火花，樓房的坍塌、滑倒的或飛起來的人，總之那些驀然的意外。這些美妙的刹那間告訴我們，世界並不像我們最終設想的那樣，它還存在著一些現實所無法禁錮的東西。這些短小的寓言、塑像、草稿彙集在一起取名《無動物戲劇》，這是對驀然之藝術的初探，且以此獻給那些不斷抵抗著憂鬱與禁錮的人們。」

《無動物戲劇》演出資訊

日期及時間：2022年6月17日-19日 20:00、6月18日-19日 15:00

地點：牛池灣文娛中心劇院

詳情按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