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做展覽的所有過程,包括現在的心情都是矛盾的。」CHAT六廠「再紡東亞系列二:邊織邊拆的網」策展人王慰慰說。隨後她笑道這樣推廣展覽也許不太恰當,但的確「矛盾」是最適合形容這個展覽的詞語。
以紡織作為切入點
「再紡東亞」系列一向旨在探討東亞的複雜關係,展示國與國之間那種互相依賴、競爭、衝突的又愛又恨的關係。是次「邊織邊拆的網」展覽共邀請了十六組來自不同國家的藝術家,以不同的創作媒介、材料、技術,以織物「編」出他們在這議題上的思考與想法。
紡織是討論東亞關係的一個切入點。王慰慰解釋,「編織往往是要形塑一個東西,例如一塊布,但拆解又是一個又把某一個東西重新拆開、探究其中紋理和細節的動作。我讓這兩個看似矛盾的動作同時發生,恰恰就是回應我們的現實。」我們面對的很多東西都是矛盾的。
柔軟的線,強大的殺傷力
例如文美桃的作品「擴散性線體」便充份利用線的不同特點帶出一種張力與矛盾。文美桃的作品來源自一套日本電影《啊,野麥嶺》,電影講述當時的紡織女工需要翻生越嶺才能到工廠上班。這使文美桃想起她和一名在香港從事了五十多年車衣行業的女工進行手部倒模時,女工提到她以前工作時被剝削的情況。由此她再想到日本、韓國、中國、香港其實都經歷過或正在經歷相似的事件,是歷史的重複。文美桃想到厄運,「紡織對我來說就好像厄運,而這女工的手就是一個命運的載體」,盛載著過去與未來的重複出現的不幸。
「擴散性線體」是一個裝置藝術,作品中間是一幅《啊,野麥嶺》的劇照,文美桃在劇照上拉出一條透明的線,一直延伸至一部能轉動的機器,讓本來柔軟的線變得繃緊、有張力,由此而形成「危險」。觀眾遠看難以察覺這條透明幼線的存在,但當觀眾靠近,一不小心就會緊貼繃緊的幼線,甚至將線扯斷,於是這線就成為了一道無法踰越的界限,正如那些無法改變的厄運。
在文美桃看來,要打破厄運,最終還是得靠這條線。纖幼、柔軟的線看似毫無殺傷力,但一但線被拉扯至足夠繃緊,其實十分具破壞性,例如小說《三體》中其中一幕就是有一條繃緊的線從高空快速掠過,穿過人的身體,剎那間殺光船上的人。「這是有點血猩,但又很暢快的一件事,因為它很快速就把事情解決了,毫不拖拉。」當厄運正如癌症般不斷擴散,在歷史中延續、重演,那麼它擴散到一定程度就需要終結,作品中的絲線就是終結點﹐是其中一個逃脫厄運的方法。
當我們再放大去看,歷史上的厄運一直在個體與集體之間重演,除了紡織工業,還有疫情、社會運動,是否意味著我們被困在這無法掙脫的輪迴之中,要擺脫就只能來一次痛快、徹底的切割?
在矛盾中尋找自己的位置
透過講述東亞的複雜關係,王慰慰表示,希望展覽能讓觀眾思考個體與集體的關係,特別是在全球化的影響之下,究竟有甚麼文化是我們獨有的?展覽有三份作品不約而同地述說東北及滿洲國的故事,但他們都來自不同地方,包括有中國大陸藝術家楊圓圓的《大連幻景》、日本藝術家鎌田友介的《日式住宅》、香港藝術家李繼忠及日本藝術家伊佐治 雄悟合作的《虛無遠鄉》。不同的成長及生活背景導致他們各自以不同的角度去展示東北,楊圓圓站在土生土長的中國民眾的角度去看大連、鎌田友介則作為日本人去批判侵略文化、李繼忠則在香港的政治劇變之下,再去思考滿洲國民眾生活跟精神的轉變。
王慰慰說,這個展覽實際上是由2019年開始策劃,當中經歷過社會運動、疫情,以至世界的另一端發生戰爭,「讓我們發現很多我們相信的概念、理念,都在一夜之間改變了。感覺這個展覽好似是上輩子的事,但它又和現實有非常多的連繫。」因此不止展覽的內容矛盾,策展人的心情也是矛盾的。
「展覽不會為大家提供答案。我希望大家能夠認知到這種矛盾,並從這個矛盾當中去尋找自身的位置,而不是麻木地生活。譬如你是否需要放棄你的自由,以保全整個社會更多的健康?這是我們現在最清楚面臨的問題。」
再紡東亞系列二:邊織邊拆的網
日期:4月2日至8月7日
時間:上午11時至晚上7時(逢星期二休息)
地點:南豐紗廠CHAT六廠
詳情按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