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曇花一現的劇場表演 化作珍貴的文化紀錄 《香港話劇團》把戲場保育視作日常工作

專訪 | by  鄧烱榕 | 2024-07-28

劇場就像曇花。所有最珍貴的情感都在舞台上爆發,可惜只有一晚時間,觀眾能帶走的從來只有記憶餘溫。台上的每一剎那都是無可取代,就像人們沒法兩次踏進同一條河。然而,這也是劇場的魅力所在,每一場表演都是一次生死輪迴。只是,當劇場作為一種文化,它便有了紀錄的需要,「戲劇保育工作之所以重要,是因為通過它可以讓現在的人知道,這個城市以前的人是怎樣做劇場創作,以至香港劇場的發展進程又是怎樣。」香港話劇團的節目主管(製作)Sunnie(黎栩昕)還說,有了紀錄便有跡可尋,讓一夜即逝的表演化作春泥,傳承我城劇場文化,以至將來能盛放出更燦爛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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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劇場作為日常工作


1977年成立的香港話劇團,在這近半個世紀以來共製過差不多500個劇目;作為香港歷史最悠久的劇團,他們雖然沒有專責的部門負責戲劇保育,但是每一場表演都會妥善地將相關資料進行分門別類的存檔,Sunnie形容這其實是他們日常的工作之一。「每一個製作,我們都會做一些filing或archive的工作,因為某些劇目是有機會重演的,有了這些紀錄,重演時就不用由零開始。而當這些紀錄累積起來,便成了某程度上的保育。」這些紀錄包括了演出的錄像、場刊、各種宣傳品,還有燈光、音響、道具、服裝、舞台主題的設計圖,以及舞台監督所用的劇本,「他的劇本,又叫prom book,裡頭mark了每一位演員的走位,什麼時候要cue哪位演員等舞台安排都有標註。」Sunnie說,基本上每個劇目由開始製作到演出落幕的整個過程,當中所牽涉到的所有文書紀錄他們都會保存下來。「不過我們現階段並沒有一個專責的部門或同事,負責統一處理這些紀錄,而是由不同的部門各自管理,例如場刊是屬於marketing同事管轄的範疇,劇本那些則是由我們節目部負責,當我們需要某些資料時,便要去找相應部門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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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話劇團最大的「寶庫」,便是他們的道具倉。道具倉位於上環文娛中心,佔地數千呎,亦因為樓底高所以可以搭建了兩層,盡量把所需的道具保存下來。「其實我們並不是每一次都會添置新的戲服或道具,而是盡可能循環再用。所以每一次演出後,如果我們覺得有些東西往後還有可能用得上,便都會存放到倉內,並會分門別類,標明日期和劇目,方便日後在採排或表演時可以更容易找出來。」現時道具倉所收納的大小道具已逾萬件,小至書本日曆,刀槍劍棒,大至中西式古董家具,市政局時期的垃圾桶、舊時電視電腦收音機都有;而戲服配飾更是多不勝數。然而,即使這裡空間再大,仍然趕不上產量,Sunnie說其實丟棄的,比保留下來的多很多。「我們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篩選一次,除了有歷史價值或成本高昂的道具會保留之外,其他的都會進行汰舊。」而最可惜的,就是舞台的佈景,每一次都沒法保留下來。「畢竟佈景實在太大了,保留佈景的空間成本比重新做過高太多了,即使明知那齣劇可能明年就會重演,我們也實在沒辦法保留佈景,只能丟掉。但幸好,每一個劇目,舞台設計師都會預先做一個box model,即是類似建築師會做的那種建築模型,這些box model我們都會keep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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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保育作為文化遺產


香港話劇團由2001年完成公司化之後,便開始一步步著手改善各種收藏及保存工作,並將記錄有系統地進行分類或編碼,但Sunnie坦言,距離成立一個文獻資料庫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路。「在公司化之前,話劇團其實是政府部門,即使團裡所有人都是公務員來的。在2000年的過渡期裡,他們把很多珍貴的資料轉交給我們,大多都是以前的場刊和劇本等印刷品,這些東西我們都悉數保存下來,但沒可能是完整的,畢竟那個年代電腦仍未普及,由1977年開始,流失了的東西肯定也不少。所以,公司化之後,我們便開始比較有系統地為戲劇做紀錄。當中對我們帶來最大幫助的便是香港中文大學的胡忠圖書館。當年他們有一個戲劇研究的項目,邀請了我們合作,還幫我們把以前的錄影帶、CD,都轉成了DVD。一套存放在他們的圖書館裡,另一套則送了給我們保留。當然,現在連DVD也過時了,當下能夠數碼化的資訊,我們都會digitize,沒法digitize的,便只能存放在貨倉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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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nie認為的劇場文化其實積累了很多寶貴的文化遺產,更是這個城市歷史文化的一大成份。戲劇保育的重要性,對內除了可以讓劇團重演某些經典劇目時有據可依之外,對外則更可以讓新一代的觀眾了解到香港的劇場文化一路是怎樣走來,且當中又經歷過怎麼的變遷,成為文化研究的基石。「劇場創作的壽命相對比較短,一旦沒有足夠的保育,其實很容易就會煙消雲散去。所以有了這些紀錄,大家便可以有機會看到以前的劇場人是怎樣創作,劇場界的發展進程又是怎樣。而且我們經常會邀請不同界別的人合作,就像是2003年的時候,便請到了黃霑和顧嘉輝先生合創了一部音樂劇《酸酸甜甜香港地》,最近大館那邊辦了一個關於他倆的展覽《曲詞印記》,展覽裡關於他們當年合作的資料,以及舞台錄像便是由我們提供的。大家可能都以為黃霑和顧嘉輝先生主要都是創作粵語流行曲,但原來他們在舞台劇方面也在合作,而我們的紀錄便補全了他倆在這方面的文化貢獻和成就。」


儘量話劇團已盡力為每一個劇目留下最齊全的紀錄,但Sunnie坦言,距離成立一個文獻資料庫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路,原因是就沒有足夠的資源。「我知道中英劇團他們向政府申請了資金成立了自己的文獻部,但還是未能做到對外開放給公眾可以隨時access 到這個資料。這裡當然牽涉到錢,但更重要的是人材,能否找到適合的人去處理這個龐大的保育項目其實很是關鍵。而對於我們話劇團的立場來說,現階段的紀錄工作尚算足夠,畢竟我們還是以創作為主,暫時還是以製作新的劇目為首要任務。但就我個人而言,長遠來說戲劇保育有其重要性及逼切性,最好更是業界能共享資源,一起建構這個屬於香港的戲劇保育中心。這樣才有利了本地劇場文化的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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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烱榕

前《號外》主編,《what. 生活文化誌》創刊編輯。現從事文化策劃、編輯顧問、編劇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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