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12日,詩人孟浪因病在香港逝世,享壽57歲。廖偉棠、關天林、熒惑、淮遠、劉振周等一眾詩人以詩歌追悼孟浪。馬建的悼文則書寫孟浪的流亡詩歌的道德力量。楊小濱從生活細節訴說詩人的高尚情操。最後,黃潤宇的筆訪紀錄讓我們了解孟浪對離散身份的思考。
厭倦了悼文的一年
死亡仍然發來約稿信。
它那麼熱,被自己的雪燙傷
它日復一日下著自己,下著髒繃帶。
我們的酒杯,全天下的酒杯
在暴雪中只砸剩一個
鋥亮地、屹立著像一個流放者。
——廖偉棠〈哀歌——送孟浪吾兄〉
你孟浪,你猛烈。
你飛奔,你總是比我們快得多。
你一定是從十二月奔進了十三月,
那個我們還未知的時間裡。
在那裡,你可以坐下來
喝一口未來才會升起的虹霓。
——楊小濱〈致已然抵達了未來的孟浪〉
今天,這位尋找真文學的詩人停止了呼吸,但他的流亡創作不會停止,因為所有文學藝術的傳統是永生的。孟浪就是從屈原開始一路流亡過來的佼佼者。他給流亡詩歌注入了現代困境和解決突圍的方向。
孟浪總是穿著一雙笨重無比的大皮鞋。我之所以會注意到是因為每次來我家,都要費勁地脫,走的時候又要費勁地穿。加上每天都背著一個沉重無比的雙肩包,如此的負擔,真可謂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我感覺孟浪是在替一個時代背負這樣的沉重,彷彿他背負的不是別的,而是整個國族的十字架。
離開中國大陸是1995年9月,當時我應美國布朗大學的邀請前往該校,任在英語系設立的一個自由寫作項目的駐校詩人,這是直接的原因。潛在的背景性原因則是,我已不耐於、深倦於在中國的作為一個自由詩人所不得不迎擊的制度性窒息和壓迫,一半是自覺、一半是被迫,我選擇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