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歌〉
◎徐竟勛
常見的冬季來臨之前
一隻灰熊毫無顧慮
在季節的指隙中
醉死夢生
大地,沒有義務
告訴他天地的距離
正如風帶盛行的西風
並不需要頌歌
正如長年龜裂的地殼
並不需要移動
後來灰熊因失眠而辛勞
而棕熊因冬眠
被草草埋葬在淺濕的泥湴
北極熊擺脫睡眠
在極北的航道裏
擁抱不繫之冰
向南赴死
〈和我說我的狗離家是為了自由/漏斗與水喉〉
◎雨曦
天南地北,我們插進牆角的拇指
被灰塵妒忌。淹沒在廁所裏的矽膠娃娃
選擇今天洗澡/噪音是
我吹氣嗰吹氣公仔嘅耳窩時,水的交替
水紋會延伸到瓷白盡頭
荒涼的荒涼會強迫清醒但忘記閉氣後
眼睛充血。我說:牠很兇,會咬人
我跟無數男人上床之前會說:盡量配合
彷彿唯一會的姿勢是扔掉房間裏的那隻狗
ㄅ。是起點,也是維修工人的褲子
他除毛時,忘記勃起。
像那場遊行最後,傾盆大雨
還記得隊伍裏有人暈倒、有人搬著水馬
有人聲音一直被覆蓋
一切被水淹沒、包圍。
我知道縮著牙齒,舌頭打圓
「散開、散開
保持秩序,向前行。」有人不斷重覆這句話
而他閉上眼睛,他眼睛是接近那純粹的黑
是夜晚、是跟白光衝突
的那種黑暗、壞掉我剃刀傾斜的角度
再次撥通維修工人的號碼,去水口的堵塞
連續幾天的黑雨、連續幾天張貼的尋狗啟示
連續幾具屍體、幾宗消失、幾套電影都
被扭曲得不近人情,房間裏他
唔淨只全祼,仲要趕走我領養嘅狗。
可能是七月不好靠近,我就把遺憾的八月擴散
他說:流浪的狗才能找到自由,流浪的狗
才能一直一直凶狠。
在維修工人更換零件之前,他說:
我們能不能彼此啃咬,留下牙印,留下衣櫥暗角的
一團灰塵。
〈埋藏〉
◎李懷一
是死亡的氣息
我嗅到了空氣中的腐味
來自哪顆早已死掉卻存在的心
破土而出
沒有重生的力量
只有被塵土掩蓋的傷痕
是天要讓它接觸空氣腐化為塵飄走嗎
是沉默把它狠狠扼死
是結束讓它無法存在
是顆無處安放的心
它屬於大海嗎
它屬於大地嗎
請不要把這顆無處安放的心
送回我這無法承受的身軀
因為哪是能沉沒於大海的重量
因為哪是能靜躺於地心的沉寂
此刻我只想躲於一角
靜靜悼念我哪即將隨風飄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