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穿衣的狗〉
愛吃愛玩,愛自由的黑崽,
究竟我們是給你添暖還是
給你穿上約束衣?看著你
在睡覺時的舒服樣,和你
不睡覺時的不舒服樣,我
想來想去,表面的問題是
舒服換約束,本質的問題
是你說不了話,就像一個
太久說不了話,久而久之
哪怕會說話我們也聽不懂
除了他看上去溫順而聽話
我們便對他一無所知的人。
〈存而不在〉
做那做得像一個失敗者的。
存那存得像一個不在者的。
籠裡怎樣充滿鳥雀,他們
心裡也怎樣充滿詭詐之眼。
有無數人想到無窮而無言
而我們還在言外之中得意。
豬一樣的存在與失敗之間
悲哀使我們醒來,不妄言。
〈清晰不過〉
夜裡屋外風聲再大也清晰不過
屋內回蕩的隔三重距離的歌聲
三重遙遠的呼喚。你外世界再大
也拗不過你內深山小土路拐彎處
雜草中一泥巴幹凈。他們外也是
他們,內也是他們,你會被他們。
被他們他們。他們總說他們的
總是而你不,因為你無非是是。
〈蠢欲人〉
惡魔模仿惡魔的惡心,而不理我們
是否惡心。他給自己貼上老是掉下
又貼上的臉皮,甚至不懂戴上面具。
一個其腦子被另一個腦子牽著而且
還不走而且還想牽著我們的靈魂的
蠢欲人,還想把我們全部擼成蠢欲。
我們是不說話的,我們也不想說話。
我們睜著眼睛,甚至連看都不想看:
我們知道我們甚至知道都不想知道。
〈幾乎人〉
一個伸伸手就做了小人的半人
不可能僅僅伸伸手就做了小人。
一個伸伸手就做了小人的半人
肯定是一個努力想做別人並且
努力想贏得人人稱讚的幾乎人。
他幾乎被你我當成我們(其實
仍然被你當成我們)如果不是
有人包括我憑直覺(感謝直覺)
從他眼神隱約看出他沒有靈魂:
一個幾乎人,模仿人,知識人。
〈兇潮湧至〉
兇潮湧至,靈魂更成熟更輕易
把穩重留給將會更痛苦的肉體。
那些飲食豐富者不被飲食豐富。
那些衣物簡單者不被衣物簡單。
那美麗得像洞背村的人,終將
也要像住在洞背村的人被逼遷。
兇潮湧至,更多靈魂更快失去
它們留在肉體上的痛苦的潔光。
〈當誰〉
當誰所行之惡惡於惡魔,當誰
剝奪了每個人做人應盡的義務。
當誰引誘他們用自由換取安逸,
在陽光出現的地方讓陽光消失。
當誰在跌倒時還要飛起來結果
一邊破碎一邊撿一邊拼湊自己。
誰就被自己的控制控制在自己
所控制的以為是世界的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