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有一天
藏自由就像是藏毒品
你總要把一些東西丟到馬桶里衝掉
(在門口的鈴聲響起之前)
它們可能珍重,也可能
只是爛大街的報紙
有些人不願意按下那個按鈕
有些人搶印最後一批如同在爭
一口氣
你總要承認自己還不行
直到他們給你胡亂按個罪名
有些媒體急著調整方向
(可歌可泣的百年)
有些人也只是信奉著司法正義
以後的每一天
你要偷偷藏好每一根針管
你把它們從地下撿起
(那是前人丟棄的)
然後悄悄指向
新接的胳膊彎折處
插入之後,慢慢推動按鈕
像過去五十年所做的一樣
之後你就嗨了
(深呼吸,放輕鬆——
這世界只屬於你自己
我的身上仍帶著你的氣息,
北京破天荒擁有雨季,經過一些被沖刷的空氣
愈顯髮梢殘留的你的耳語
我在想,
今日靠在你身邊與你打遊戲
霓虹燈管嵌入賽道,
手指滑過螢帶,衝刺,漂移
退出 玩星之卡比(我已淪為電競白痴)
叫苦不迭,哀聲嘆氣:
「啊啊⋯⋯好難啊⋯⋯」
「啊啊⋯⋯好累啊⋯⋯」
東倒西歪地嘟噥著。
你笑言,下次不要再和我打遊戲
粉紅色昏倒在我的眼裡
長時間的備考摧殘我的認知,上下左右在迷失
甚至字母XYAB(雖然平時也可能分不清)
——「卡比怎麼跳得那麼慢?
開關又在哪裡?太難了!太難了!」
我耍賴。
盤在你身上,騷擾專心的你,
嗷嗷大叫,佯裝哭泣
你說:
「需要寫一篇論文,
研究為什麼有人不會打遊戲。」
我殘缺的協調是未解之謎
蘇美王表的楔形文字,擊暈了註釋
不過,誠然有毋庸置疑:
你存在的時分,妙趣填滿時間縫隙。
用被單捕捉你,不顧敞開的門簾
游去你的心房,肆意地撒嬌,親吻你
上齒抵住下齒,張合向你宣誓
臉在你的臉上安然入睡
鼻尖滑觸你的呢喃低語
那時我們不知道外面會否下雨
但不必清晰知道降雨的概率,
你陪我呼吸,加入我的心跳
同生的是溫柔的氣脈,
承托我下墜的心緒
好幸運,我是落在你身上的雨
一座公園再也不能任意進入
我們仍要談論純文學
壅塞了整座城市的遊行後
我們仍要談論純文學
有人陳屍河裡,有人焚香
獻花,之後我們仍要談論純文學
一所大學遭遇火焚與圍剿,我們
在成為柴薪之際,仍要談論純文學
一間新聞公司被藍衣的颶風襲捲
刮走二十六年性命
之後,我仍要談論純文學
正如過去我們談論純文學
看見盛放的矮花叢,我們遣詞
讀到民主自由,我們詮釋
踩到屎、遭狗吠,日子仍然
我們要談論純文學
儘管整個城市困於宵禁
儘管舊的屍體沉下,又有新的浮起
儘管有人開始刺殺,有人流血
有人向高原的前行者看齊
有人吸過催淚彈,一輩子肺科的複診單
有人渡海,從此有了故土
儘管談論早午餐奶貓洋裝皮包比較輕鬆
仍要談論純文學
狗屎花叢疾病故鄉或是遊行裸屍媒體校園
本就不能撼動
那強權亟欲熄滅的火焰——我們
仍要談論純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