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全職寫作之難!王迪詩宣布轉行引發討論 葉一知比較港英出版業狀況

報導 | by  虛詞編輯部 | 2024-07-29

今年書展剛落幕,不少人認為人流比往年少,而香港作家王迪詩亦於書展有售《忘記一個人有多難》、《解憂80句》、《有腦的女人最好命》等暢銷著作,然而在書展結束前夕,寫作十多年的她於社交平台發文〈當你筋疲力盡的時候〉,慨嘆自己多年來一人包辦出版社工作,已是五勞七傷,而且文化創作行業日漸艱辛,近年閱讀人口亦進一步萎縮,尤其她的讀者屬中產階層,多已移民海外。這些問題再次令她反思全職寫作之難,亦宣布將會集中於調理身體,考慮擱筆轉行,而帖文引來不少出版和文學界人士討論和鼓勵。


一人出版社的血與汗


王迪詩在文中表示,近來出入醫院多次,發現自己五勞七傷,不禁問了一聲「為乜」,亦是寫作十多年來首次認真考慮轉行。她又言向來深知在香港全職寫作毫不容易,但現時工作的原因99%是為了糊口,而剩下的1%則是虛無的信念。


她以個人經歷談文化創作行業,她形容香港的買書市場很小,而多年來她兼任出版才得以勉強支撐下去,否則只能靠數百港元稿費為生。她指出:「大量體力勞動加上海量瑣碎雜務令工時很長,睡眠嚴重不足,並已令我的創作生命消耗殆盡」,有很多題材想寫卻已無力說起。她進一步表示香港的看書人口本來已很少,近年更是面臨萎縮,大量移民,多家書店結業,零售點愈來愈少。


王迪詩認為她的讀者多是中產階層,大多已移民,有些移民讀者向她表示,移民後的經濟狀況大不如前,加上運費昂貴,「書可以不看,All day breakfast 不能不吃」,因此其讀者群已大幅縮小。但她認為留下來並非「犧牲」,因為不是每個人都適合移民。她重申並非抱怨,也鼓勵「跟我一樣曾經或正在筋疲力盡的人,假如你看到這篇文章,停一停,休息一下,好好照顧自己吧。」


最後,王迪詩感謝以往的知音人看出她那1% 的信念,並表示「書我還是會寫的,但今後也會做一些其他行業的工作⋯⋯一個城市總得有人負責寫作⋯⋯故事總得有人寫下去,但那不一定需要我,很多人都能做到,而且比我做得更好,不用太執著的。」


外號「寸嘴女作家」的王迪詩自 2007 年,以 28 歲女律師的身分為香港《信報》撰寫專欄「蘭開夏道」,辛辣幽默地道出新一代女性生活而聞名。2019年,她於專欄開天窗刊登「人神共憤」四個大字,卻被拒絕刊登,王迪詩因而決定即時終止與《信報》長達11年的合作。


香港作家的生存境況


帖文下有不少人留言表示支持,獨立出版社dirty press出版總監張小鳴認同香港全職寫作之難,而獨立出版也是如此,「因為分分鐘要倒貼」,但他早有覺悟,索性當獨立出版是嗜好,出版自己覺得有意思的書。作家喬靖夫則認為:「與寫哪類主題、瞄準甚麼市場也有直接關係。單純靠本地賣書太困難。如果寫類型小說的話,還會有希望變成IP或者闖外地出版市場。」人稱「ben sir」的中大前高級講師歐陽偉豪表示:「寫書,其實係兩樣嘢,寫還寫,書還書。」


王迪詩貼文一時之間都引發不少討論,但多在於流行作家、大眾書作家、網媒之間;或者是因為嚴肅文學作家早已在多年前明白巿場狀況,放棄了「全職寫作」,如作家葉一知發文分享他對出版業的理解。他從作家的主要收入來源——著作版稅說起,指版稅通常為書價的8-12%,普遍為8%。即使一本書售價$100,賣出1000本,作者的版稅收入也只有10.000元,「如果書賣得差,收入連綜緩也不如。」他表示一本書短期內能賣到2000本已經足以再版,並很快回本,而再版亦是出版社的經濟支柱之一,只是「要生存,便要出暢銷書」,而暢銷與否關乎大眾讀者「口味」。


他表示如一本書的定價$100,出版社只能收回一半利潤.因為還要分給發行商和書局,而出版社需要承擔發行、運輸、庫存等成本.以及「銷量欠佳作品(沒收入)」的風險。除此之外,一般出版社每年結算兩次版稅,但若不景氣就會拖延。他指出曾被新晉小型出版社拖幾千元版稅,負責人最後只能細訴慘況,由此印證王迪詩說靠版稅每月拿幾百元「絕非誇大賣慘」。他表示若作者獨自出版,則可將收入提高到兩三萬元左右,但自行出版需要承擔各種成本,如設計、排版等.並管理庫存,這都是很勞心勞力的工作。


因此,葉一知表示作家總希望有一個專欄,專欄稿費高,解決了基本收入,文章又可結集成書,閒餘就可創作其他作品。他指出作家都是「Slash的元祖」,現實限制令他們難以專注創作,「不是瀟灑貪自由,只是形勢所迫。」


葉一知也談到英國出版業蓬勃發展的原因,該地自小培養讀書風氣和人文學養、書店租金便宜、單本印刷量高,可迅速回本、擁有龐大的英語讀者市場。相比之下,華文世界出版市場雖大,卻受到諸多限制,如存在「無定向喪心病狂間歇性思想自由失調症」,令一些正常作品被視為禁書,不得在書展上架,轉而在台灣出版也無不可,只是絕非易事。


他認為人們只會關注少數成功者.而忽視眾多仍在掙扎的人,由此說回自己與王迪詩同樣遭受疾病煎熬,因此結束了個人的出版社,康復後選擇了家庭生活。最後,他自稱未寫過出色作品,但仍很珍惜寫作的經歷,「真心鍾意,便無怨,而能在人生留下這樣的雪泥鴻爪,便覺得人生沒有虛耗,我不止生存過,還真的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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