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祈穎觀香港話劇團主辦的「新戲匠」系列劇作《匙羹》,想起多年以前取笑電影《湯匙殺人魔》劇情荒謬。多年以後重看,發現原來這就是生活活,人活著又無法不受折磨,存在即苦難。《匙羹》同樣走荒誕戲路,但越後來越發現,這是寫實的,而寫實的盡頭絕是更荒誕,比些悲喜劇更為折磨苦難,與《湯匙殺人魔》不同的是,劇裡提供了一個疑似出路:逃離苦難的快捷方法,莫過於找個比你更痛苦更低沉的人,在他面前故作成功,找藉口把苦難轉移到他身上,一層一層尋找下線,最終在最低層找到一個無力發聲的替罪羔羊,無聲承擔一切。他認為編劇梁澤宇投入相當大的人生體驗,以平面設計師作底層人生為引子,種種可笑無意義而生的苦難,具體化成戲劇障礙,看到劇中人物儘力對抗,身為城巿人的觀眾更容易代入其中。他想起莊子《齊物論》指出,真宰不能在形軀生命及經驗世界中覓得,而人們都受形所限,在生存中與物相刃相靡磨耗生命,無窮追逐永不止息,陷落就成為必然的結局。若發現一生都是沒有旨趣與成就的無謂追逐,「終身役役而不見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佑其所歸」,面對人的存在困境,最後面對的態度大概都需交由觀眾自己詮釋。面對細節豐富的文本,導演邱廷輝活用黑盒劇場的簡潔漆黑,利用投影營造出都巿的深夜浪漫。舞台建成反光平台,那正是都巿中被突出的獵奇事件,觀眾正是把詛咒轉嫁於他人的人們,事件背後的因由或匙羹為何都不重要,重要是看到那拼命掙扎與失敗後,人們如何疲役地找到下一場荒謬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