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翁泳恩、梅詩華《木匠說》書摘——〈木人石心〉

編按：此文為《木匠說》書摘內容，由香港三聯書店提供

被遺忘了的木匠、幾代的傳承

在木家具群體中，會很容易聽到「木工易入行，未必可以成為木匠」這一句。

在香港職業訓練局於一九七五年成立之前，學習木工主要是以師徒制為主。學徒需要在師傅的店裡打工、做雜項，從中學習木工技術。反覆練習是學徒掌握技術的重要一環，因為從前的店以家庭或小作坊形式運作，繁重的工作量不容許類似上課的學習模式。從前當學徒，最少要三年才學滿師，大部分人都是十五六歲開始當學徒，以學一門手藝為出發點。當香港職業訓練局成立後，以制度化提供木工技術的教育和行業接軌，多以裝修工程為主要面向。在藝術或其他設計學科，雖然有木工入門課程，但主要為輔助主學科的研習，並不算是直接的木工藝培訓。在香港，學習木工藝和入行的方向比較單一，相對東南亞其他地方，因為木工藝品的市場仍然發達，會有比較多元的途徑進入木工行業。以台灣地區作為一個例子，當地擁有三間可以專門學習木材運用和工藝訓練的大學，同時有不少私人機構提供木工課程。除此以外，在台灣的社區大學和成人教育中心亦有開辦常設木工課程。每年在台灣有不同的工藝展覽和比賽，令想入行和提升木工藝的木匠都能參與，如台灣國際木工機械與材料展、全國技能競賽——木工職類等，增加木匠之間的競爭力。

在中國的木工藝領域中，根據不同地區的氣候條件及家具用途，木材的選擇以及工藝的精細程度均有所差異，從而形成各自獨特的流派。在本地的木工藝產業以一條龍的方式運作，並細分為多個不同的工種，包括鬥木、漆工、鑲工、雕刻（花）及磨工等。戰後內地工匠紛紛移居香港，主要帶來廣東派、上海派及西式設計派三大流派。以燕尾榫工藝為例，上海派的師傅製作的榫頭線條是纖瘦的，而廣東派則相對粗獷，這主要是由於廣東派在當時經常需要趕製大批貨品。曾聽聞師傅們提及，昔日他們之間落場時會比拼，看誰能更快地製作出以燕尾榫結構組成的百子櫃抽屜。這種工藝不僅展現了工匠們的高超技藝，也體現了各流派在傳統木工技術上的細微差別與獨特風貌。

俗語話「開門七件事」，如果以實木傢俬來說，會是哪幾件呢？從師傅學師的那個年代說起，滿師後多數師傅做的是「五桶櫃」、各式各樣的椅子、餐桌、床架及木櫳，主要使用進口木材如花梨或柚木製作，中期使用菠蘿格代替花梨。隨著一九九○年代東南亞各國的限伐令開始，花梨及柚木供應變少，近年已比較少用，取而代之的是北美硬木，例如有：黑胡桃、楓木、白橡等等。而因為氣候不一樣，使用北美木材要留意天氣引致的變化，但整體而言，北美木材因經過規管，當地保育意識強，處理器材亦較先進，來源及質素也是有保證的。

除了木材不同，另外最大不同的是尺寸。現在的生活空間比較多入牆櫃作收納空間，實木傢俬的體積也會相對較小，大型的實木櫃會較少見，木櫳更是在香港家庭裡近乎絕跡。

木人石心，木作的人，石造的心。這用來形容香港木匠師傅應是不二之選。對於如何可以躋身「木匠」，書中訪問的師傅都會跟你說：「聰穎吧！我也解釋不了，只要看一眼，就會懂。」還以為是天才論，可是在過程中慢慢發現在不同工匠身上都有共同之處，亦是他們都共同堅持的——如何專心看待製作的物件。由學師階段開始，師傅們就日復日地練習如何「看」木家具。汲取香港中西文化融合的特點，他們看的是「世界的木家具」，從而建立美感觸覺。除了看木家具，師傅們堅持只做和木有關的家具，「專注只做一件事」是在實踐的口頭禪。

雖然今天香港沒有了木工廠，並不代表工藝就會消失。有木匠，工藝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