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然集．第二卷：置身冰河年代如此漫長的荒廢

徒然集 10

雨落下，雨落下，驟雷落下
喧囂靜止。果園地上腐爛的果實
也逐水流去了吧，自此埋身溝壑。
此刻有個人獨坐，在休伊特的琴聲之側
凝視一幅幅舊照片，和拍下它的寇德卡
隔著茫茫的五十年。

20180820，布拉格之春50週年。是日大雨。


徒然集 11

大地空曠，需要雨水持續洗刷
它的積灰與虛無，也是人間的唏噓。
頭顱垂下在低處，甚至更低的低處
擋不住自我了結的殘念。
那些被裹挾而去的生命，
必定會在另一段時間呼嘯而回。

20180907，傳出P2P參與者王倩31歲棄兒自殺身亡，8日凌晨記於海客堂。


徒然集 12

人世間諸多的不忍，行至此處
依然不忍：是事實的種種而非幻像
所纏繞：「我不怕死，但已經怕活著了……」
絕望如影隨形，並不隨一個生命的離去
而離開。因愚昧已養成，沒有什麼禱告
能消解無知與焦慮，成為心靈的避難所。

20180908，仍記前事，是日白露。

徒然集 13

眾人中的一人，年青的行動者
整整一年消聲匿跡，沒有音問
同道們在街頭，在海邊，在茶餐廳
四處找尋，如同經年你在黑暗裡的堅持。
秘密審判的消息傳來，琴弦齊了
嗚咽的第一片落葉，正是那沉默的勳章。

20180908，記人權捍衛者甄江華案。


徒然集 14

所見即所得。光天化日之下
時世的劇情毋須討論，只能表達
卻覓不到適合的詞。白露已翻頁
可見的一切都在迅疾消失，
可得的也是。麥克白式的恐懼
紮根在我們的日常與未知之間。

20180909，在海客堂。


徒然集 15

洛鵬說剛剛做的行為作品叫山河入夢。
我站在六十年代建成的禮堂中
試圖辨認，卻見滿目山河依舊漆黑
迷亂了夢：內心的夢抑或外面的夢
是同一個，還是另一個？誰想起來
誰就困倦，不若沉沉睡去。

20180917，觀洛鵬行為作品，19日凌晨1：30記。


徒然集 16

山竹千里奔襲，到處滿目瘡痍
並非塵封的歷史。越過長城
走向世界，未幾又築起新的長城。
它需要每時每刻的面對，生活
不過是一場偉大的幻覺，自由意志
是滿目瘡痍之中虛有其表的鹽。

20180921，颱風山竹之後，凌晨2：15記19870920舊事，中國接入互聯網。


徒然集17

一場噩夢接續另一場噩夢，世事驚心
途中更換的是人：殉道者被殉道，異議者
因著堅持信念而被困籠牢。過眼雲煙
不可描述，無端困擾著自由的天花板。
置身冰河年代如此漫長的荒廢，
我張開口，但終於沉默。

20180925，解除取保候審後記於海客堂。


徒然集18

活下去，一個一生的命題
已悄然提速到時代的面前。
那些說出對美好生活的嚮往，
是奮鬥目標的人，也在尋找退路。
潮流不可逆，去吧，不可逆的罪
虛妄從不把它贖回。

20180929，万科集團秋季例會，活下去是主題。 9月30日上午11：00海客堂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