捋起衣袖,鬆開頸喉鈕,校呔丟在地上,灰白的校服濕貼青春卻發臭的肉體,校服代表了中學時期的種種回憶,有一些像青春偶像劇,但同時亦有一片狼藉之中匆匆離散,一種被逼遷的感覺。學生證有限期,校服就算不會過時,都會成為青春的喪服,時間的白髮。
從浸大人文及創作系畢業的沐羽,當過哲學新媒體的記者,也算在香港文化江湖打滾過; 2017 年夏天赴台深造文學,今年初在台灣出版首部個人短篇小說集《煙街》,苦難年代裡,27 歲的香港作家透過文學找到安身立命的位置,他相信作家筆下無數高低跌宕的人物,總會有天交織成錯綜複雜的一張製圖,跨越膚色與國界,呼召出尚未來臨的成千上萬張臉。
最靚校服排行榜中有兩間長倨榜首的中學,一間出名粉紅色,一間出名全白色兼且女生多清湯掛麵,黃嘉瀛原來都有讀過。明明以校風純樸嚴厲見稱,卻長年成為意淫對象,更三不五時就有露體狂來山邊校舍籬笆擾擾攘攘,而兩間中學的學生的被偷拍照,到今時今日仍然常常出現在網絡上,可見校服就是這麼一個徘徊在禁和慾之間的矛盾體。
回想十七十八歲的時光,何潔泓形容是溫柔得那麼與世無爭,早上醒來、中午吃飯、下午放學、黃昏拍拖、晚上睡覺,不會失眠、不會陷在深夜的寂靜裡,偶然在被窩裡會有戀愛的苦澀、對龐然未知世界的無可奈何,但都是幸福的懊惱,如純白的校裙般純粹,青春可以浪擲而沒有後果,錯失了便追回來,時間等人。
陳煒舜從憶述中學年代的幾件校服軼聞開始,講到為何男裝校服不穿短褲,也曾經有過視乎所屬不同社堂而穿不同社色運動衫的做法。及後再追溯歷史,回顧香港校服中式長衫、旗袍的傳統由來,其實也跟香港中西文化交雜的背景有關。但說到校服留給自己的啟示,最重要還是衣著合宜,便是自愛愛人、自敬敬人。
一對不再童話的夫妻,打算嘗試穿上校服,便以為一切如初,可以找回當初相戀的感覺。即使,他知道她有外遇。他也知道,她知道他有外遇。可是,為了他們的孩子,他們不得不在一起,不得不想辦法在一起。誰先有外遇、誰先離開這段關係也再不重要。他和她都知道,這段關係留不住任何人。
回望家中塵封的校服,沈旭暉憶述,當時懂得打扮的同學,總能夠在千篇一律的校服,往「非建制」方向變出不同花樣。另一方面,學校領導又會在校服之上,再賦予種種「建制」標記的花花草草,像領袖生章、學生會章之類。在兩極之間遊走,正是校園生存智慧。
回想中學年代,洪曉嫻憶述,當年為了讓校服穿起來好看,女生們想盡方法讓校服看起來沒那麼差。例如用複雜華麗的編髮去抵抗不能穿戴頭飾的髮禁,要不然剪一頭厚重的水母頭齊眉瀏海挑戰頭髮不能過長的限制,用睫毛夾細細夾圈睫毛,皮鞋要光面的,更講究的會穿Dr Marten,襪子是寬大的泡泡襪。進入中學彷彿是時尚的花花世界,在悶蛋的白裙裡我目睹女孩們如何在暗處爭妍鬥麗。
哪間學校的校服最正最好看,總是歷久不衰的話題。返校的穿搭有校規可守,但佬編覺得我們的教育,卻沒認真地去對待校服,乃至是儀容這一門學問,因此沒有辦法把我們校服的潛能發揮出來。
疫情以來,斷斷續續的多次停課,還破天荒提早放暑假,走在凋落清零的街道,以往總覺喧鬧的校服男女,此刻也不見他們的身影。校服背後,蘊含無數回憶。今期《無形》邀請作者以「校服」為題,分享他們的校園點滴之餘,並各附昔日的校服照,從限制學生穿著的校規,說到那些年曾經錯過的時光。壞時代裡,規矩重重,校園內的規限也日漸增多,然而限制人的從來並非規矩和服飾,正如校服與校規不能限制學生一樣。衣服底下,人性與良心的存在,比起外面包裝的服飾,更加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