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攝影師、藝術家黃楚喬,本月14日逝世,享年71歲。猝然辭世,讓不少認識黃楚喬的藝文界朋友都真情相悼。
黃楚喬是香港概念攝影的先驅之一,以她的肖像項目《霍利安詞典》而聞名。她曾使用Photoshop實驗創作合成攝影作品,這些作品讓人聯想到油畫。她的作品被香港文化博物館和M+博物館收藏。 她自1980年起成為職業攝影師。她是《位移》(Dislocation)的創始人之一,這本月刊攝影雜誌在香港活躍於1992年至1998年。 1997年,她從香港移民至加拿大多倫多,與藝術家兼攝影師李家昇共同創辦了INDEXG(一個畫廊和藝術工作室)。他們每週在《Double Double by Ocean Pounds》上發佈線上期刊。
木偶與肖像
1976年是黃楚喬攝影生涯的起點。她用在銀行工作所得的花紅部分買了一台Nikomat照相機,及後又多買了一枚20mm廣角鏡。她進出舞台、後台,拍照寫文章。受當時在香港藝術中心工作的Helga Burger 影響,尤其喜歡上了木偶。黃楚喬在後台間進出穿梭,也拍攝了台灣來的亦宛然,印尼來的皮影戲,日本來的木偶團,本地的林家聲,新馬祥等等。這些背景,與她後來在1980年底開始拍攝的一組以白牆爲背地的照片「我的朋友,藝術家及其他」(Pictures of My Friends, Artists and Others),有著一定程度的關係。
黃楚喬在展覽場刊中寫了一段文字,很好描述了該組照片的梗概:「當一個人站在你面前,你的鏡頭只是一隻眼睛,凝固的影像會是一些怎樣的風景。沒有人會害怕眼睛。我努力地把鏡頭變成眼睛,這樣,人可拚棄一切的裝飾,拘謹,悠然自得地談笑起來。這是一面看不到的自己。凝固的影像卻告訴了很多,這個人的性情,身份。也許,他甚至站了出來,說我就是我。」
攝影中的肖像畫
約1993年,黃楚喬開始創作一組新的攝影作品,雖然這些照片不是傳統的肖像,但卻借用了肖像形式,特別是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油畫肖像模式。首張作品《Madodhisattva》融合了觀音與聖母的形象,探討了東西方宗教的交錯與共鳴。這組作品的拍攝融合了多年的職業攝影經驗,無論在技巧還是專業處理上,都為她的理念提供了堅實基礎。
第二張作品《Jinx,於香港海灣,約1994》(Jinx, in Front of Hong Kong Harbour, circa 1994)最初為商業用途拍攝,其主題是一隻名為Jinx的狗,背景選用19世紀英國畫家錢納利描繪的維多利亞海港油畫。這張照片不僅僅是狗的肖像,它反映了香港回歸中國的歷史背景,並引發對殖民地意義的思考。儘管Jinx已去世,這張照片仍然在不同的場合展出,延續著它的肖像功能。
作品中的反思
黃楚喬的攝影作品引導觀者反思肖像的本質,挑戰觀眾對攝影的傳統理解。她的創作不僅涉及外在的表現,更深入探討肖像在時間流逝中的持續影響。這些作品促使我們重新思考肖像的意義與價值,並在當代攝影中留下深刻的印記。
黃楚喬在1997年及其後拍攝了多個作品,如《洋紫荊花,於香港海灣,約1997》(Bauhinia, in Front of Hong Kong Harbour, circa 1997),「白毛女,前97版」(The White-haired Girl, pre-97 version, 1995)「移民高官,約1997」(The High Priest of Immigration, circa 1997),《大選美,約1997》(The Great Pageant Show, circa 1997),這些作品延續了她在攝影場域上對肖像的探索。《洋紫荊花》可視為《Jinx,於香港海灣,約1994》的延伸,開啟了靜物肖像的創作。她的作品《大選美》則融合了英女皇與香港小姐的形象,展現了文化與政治的悖論。2000年,香港文化博物館展出了《Hollian Thesaurus》部分作品,其中包括了她離開香港後的一些創作,這個時期的作品以靜物肖像為主。從人物肖像擴展至靜物肖像,標誌著她的創作轉型,一方面是因為剛境異地,她還沒有建好一如從前的拍攝空間,或人脈關係網。以人物為主幹的肖像照還未具備起步的條件。另一方面,離開香港主題她卻開闊了去處理一些廣泛關心的層面。例如審美霸權主義,營養宗教論,新基因蔬果等等。
「這是一面看不到的自己。」
洛楓說,「大概1993年前後,流行雜誌《Elegance International》開了一個系列專欄,找香港幾位作者寫散文隨筆,每月一篇,配一位視覺藝術家的作品,每次配搭不同。其中3–4月號那一期,我跟黃楚喬配搭一起,我寫了散文小小說 "暗室的玫瑰",黃楚喬做了 "Mannequin with Plastic Rose",刊登雜誌上。當年我在加州讀書,但編輯很好,每期都郵寄給我,於是也剪存下來,回來香港也帶在行李箱!黃楚喬,感謝妳,RIP!」
黃楚喬在數月前為《雷聲與蟬鳴》的復刻版作序,文中主要寫及與也斯、吳煦斌等人早年的文藝記憶,並未提及自身狀況。虛詞與香港文學生活館感激黃楚喬前輩對香港文藝的盡心,佩服前輩對藝術探索的不休熱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