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詩輯：於是你沿街砸節日的燈飾

而人間漸冷

◎劉芷韻

他說

我們不過活在一個夢裡

可我們還是活得太用力了

從夏至冬

烽煙裡牽手

與失散

來與去

順著人潮流動

聖誕快樂

也許仍有平安

存於詩歌

怪異的音調裡

我開始無法理解

時間、日常、命運

與其他

而神

輕聲說，有光

就有了光嗎

微弱的呼吸曾被照亮？

等待靈魂轉醒

而沉睡者的指尖逐漸失溫

神做了一個彈指間將醒的夢

神的被窩也許甜蜜

留著造人的餘溫

而人間漸冷

我們懸掛的不再是燈飾

神輕聲說，有光

就有了光嗎

黑暗如此密不透風

天亮那麼遙遠

山太高

水太深

墜下的浮起的

你是否都允許

一個一個被扳倒的

都是被窩的餘溫

會被念記的人

念記的人

逐個被消失

十二月，天氣那麼好

陽光溫柔的顏色染在每個人身上

像一抹最輕最軟的粉紅

連影子都是微熱的

我已經在夢裡翻身了再翻身

跌痛了又爬起

醒來成為想像

許願成為意志

祝快樂

但不相信快樂了

你是否允許

你是否同樣允許

他說，我們不過活在你的夢裡

而我只求，這一次

你能造個好夢

（1201am 20191218）

〈呃人的靈魂〉（聖詠）

◎飲江

得人因果千年記

阿媽説

講咗成千年啦（！）

阿媽就話嘞

耶穌都係為咗咁

先至降臨

先至

第二次降臨

呃人嘅 （！）

耶穌都係爲咗想啲人

都係咁

先至第二次降臨

先至第二次降臨

嚟呃人

（阿媽吟吟噚噚）

唔係

點會有道成肉身吖

阿媽説

阿仔信咗耶穌

阿媽

如是説

阿媽不在了

阿媽久不久

還是

如是説

如是

這般

飄下飄下

趁住聖誕節

耶穌節

嗰啲雪

或者

人造雪

嚟

呃人

嚟

如是説（雪）

好像

她還不知道

曾幾何時

她已是

一個

美麗的

動人的

呃

人

的

靈

魂

時而

是燈飾

時而

是禮物

唔喺

聖詠

裡面

就喺

音樂盒

。

後記：

「我們的盼望和喜樂並所誇的冠冕是甚麼呢？豈不是我們主耶稣來的時候，你們在他面前站得住嗎？」（<帖撒羅尼迦前書>二章19節。）

若然站不住，飄下飄下都好吖（！？）

唔係我阿媽，想也會另有一個阿媽，或天使，如是説。

（2019/12）

於是你沿街砸節日的燈飾

◎熒惑

沒有更多可以做了

因為你想砸的交通燈都已破碎

你以為走在馬路上變得危險

但是沒有意外發生

人和車很快找到了新的協奏方式

只有你尚未適應。

今日早上你接到柯打

去維修那些被裝修了的櫥窗

沿彌敦道走下去

雜貨店、麵包店、中國銀行

一間破壞掉

而兩旁的店鋪照常營業

你找到昨日在你身旁噴畫的符咒

暗暗笑著手足畫得好醜

你把昨日親手敲出來的碎玻璃掃掉

安裝髹成白色的厚木板

校準鐵門與店鋪的位置焊接穩妥

（好讓別人伺機在門上噴漆）

「五大訴求，缺一不可」

現在還有多少缺乏、多少完好

或者自己動手吧？

不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城市是一座宏大的並聯電路

平安夜前夕

你沿街看節日的燈飾

你始終不大習慣

它們為了盛世而燃燒自己到壞掉

一顆熄滅了，兩旁的繼續閃爍

勉力維持時代的璀璨

像你的朋友好幾人永遠下線了

你是仍然抽著菸喝著啤酒的那人。

香城online沒有任務更新了

夜晚的街走過很多NPC

於是深深吸一口氣

於是你沿街砸節日的燈飾

一顆一顆敲掉那些永遠砸不完的燈飾

也漸漸習慣讓節日的燈飾砸你

用飛蛾撲火還是攬炒的姿勢

取悅你。

23-12-2019

部分詩句化用飲江〈於是你沿街看節日的燈飾〉，特此註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