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城市》詩輯：在每一處無人之境，我們心中有鬼
詩歌 | by 嚴瀚欽、枯毫、韓祺疇 | 2023-07-14
〈悲情城市〉
◎嚴瀚欽
大病一場，或者發瘋，或者
啞默如自幼失聰的聾人
時代的灰飛揚又沉降
像一座座山，壓著各式各樣的肩膀
錯判了明日的孩子
用諷喻的名字
透支小島起伏的哭聲
——誰不曾渴望，一個光明的未來
誰不想過窗明几淨的生活
讓槍聲、出庭、失蹤的名字
以及隨處出沒的憲警
不去玷染一段靜靜發生的愛情
而長翅膀的，都為天空所傷
我們沒有更潔淨的羽毛可以追蹤
他們的去向
小鎮開始轉涼，芒花
正漫山地開，像一場反季的大雪
與正史無關的故事
被一層層掩埋
那就儘管飛揚地去，當山櫻無感於
一個在時代中凋萎的小家庭
就用捎帶遺書的氣力
捎帶一段不被提及的歷史
在銷毀之前努力把它讀懂
就以筆代語，好好記錄不被言說的
一九四七年的浮世，逐筆寫下
太平洋的晨霧與濤聲、民歌與電報、曠野與吶喊……
吶喊聲裡，島民空等著判決
罪與非罪的海線
正不安分地拍打島嶼，來回湧動
2023.5.29凌晨重看《悲情城市》後作
〈嬰兒存廢問題〉
◎枯毫
他日後開腔就是陌生的語法
拿起聖經一摑
按劇情敘事
保持人間清潔
應是本質先於存在嗎
嬰兒明明
伸縮自如
喝維他命長大
促成一個狂熱而內斂的矛盾家
雜交的是水稻
人類已不止是一幀田園
或者人造星體
於腹腔盤旋
往窗口觀自製的雲
他畢竟有任何可能性
但還是戒掉吧
積成雨流落溝渠
找同一滴水
發夢
此地不宜
此地實在兒童不宜
〈心裏有鬼〉
◎韓祺疇
走在前面的人在前面
他們翻筋斗，我們撿石頭
藏在山裏的，隱憂自己
隱患別人
明明骸骨清脆。
在每一處無人之境，我們心中有鬼。
期待旗幟長得不那麼像另一面
期待走在前面的人心中也有鬼
我們忍住不擲石頭時
他們就翻筋斗
我們也翻筋斗，發現身後無人
心懷鬼胎的鬼懷念另一些鬼
期待啞巴開口像山谷期待空山無人
走在前面的人學懂遠觀的技藝
他們看見了，我們把一切再看回來
走在後頭的要走在最後頭
身背無人，便要心裏有鬼
延伸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