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隨時變禁書！資中筠著作成「政治敏感」，林榮基：「稍為開明都要被禁」

2019年6月17日，有中國網友表示，因在網店「微商」購買了兩本著名自由派學者資中筠先生所寫的書《老生常談》和《美國十講》，而被當局約談三小時。當局稱這兩本書是「政治敏感書」，不僅收繳了讀物、更取出了讀者與賣家的全部聊天記錄，並跨省追查拘捕了書商。近年來，當局對出版事業審查的加劇相當明顯，如今不光是新書出版愈來愈難，連出版過的讀物都隨時可能變成禁書；而自由派知識分子在中國，也受到日漸猛烈的追擊。


禁書時代來臨！林榮基：管控比過去更嚴重

「虛詞」就此事訪問了前銅鑼灣書店店長林榮基先生，見到大陸書業受到如此打壓，他十分感慨：「資中筠先生過去出過一些書，除大陸版，記得還有牛津，惟目前書籍出版，管控比過去更嚴重，資先生這類異議份子，當然也是維穩對象。特別近幾年，稍為開明的書籍，都列為禁書。更甚者，現在連出版都不能倖免。」2015年的銅鑼灣書店五人失蹤事件轟動全香港，林榮基先生也因此一直受到當局威脅，此前更因政府力推逃犯條例修訂，而不得不流亡台灣。

猶記得銅鑼灣書店事件爆發時，同時有很多內地讀者網購境外書籍被當局干擾，當時身在荷蘭的自由派作家章詒和亦憤怒道：「內地現在亂得很，查書查得要命，真是的，太過分了。」當時有讀者因在境外購買中國著名律師張思之回憶錄《行者思之》，遭當局要求上繳讀物，更要讀者帶身份證與購買記錄去派出所投案自首，章詒和得知後也怒斥過：「這屬於憲法哪條！」奈何此類事件有增無減，在中國陸續上演著。

而在訪問中，林榮基也提到了年前有廣西出版公司的編輯（編按：亦即出品《老生常談》與《美國十講》的「理想國」文化出品機構）被控以因違法被判囚的事件。2017年5月，時任「理想國」的營銷編輯戴學林在北京被捕，遭當局指控以個人微信號出售包括高華的《紅太陽是怎樣升起的：延安整風運動的來龍去脈》等「禁書」，其後被宣判為「非法經營罪」，入獄五年。而就在戴學林被拘捕後不久，當局又以受賄罪為名，拘捕了與「理想國」長期合作的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集團前董事長何林夏，並處以七年之久的刑期，可謂打壓不斷。

面對嚴厲出版審查機制，「理想國」文化出品機構一直是迎難而上，策劃出版過包括資中筠、柴靜、熊培雲、許知遠等等公共知識分子著作。這些出版物從提出社會弊病到探討公民社會，為中國讀者提供了全然不同的閱讀思考平台，可如今部份讀物從出版到銷售卻都面對重重困難。


自由派出路？資中筠：只要一息尚存，總不能停止思考

2018年，曾有傳聞喬治·奧威爾的名著《1984》在中國被禁，淘寶、京東等網店紛紛將此書下架。雖然最後證實這是不實消息，但都預告了一種現象——在中國，一本名著都有隨時變成禁書的可能。

這次給書商帶來牢獄之災的禁書，是中國著名自由主義學者資中筠先生的《美國十講》與《老生常談》。前者是將有關美國社會的知識濃縮直敘的小書，從美利堅合眾國之由來、美國的精神資源，講到美國的民主現況與中美關係；後者則是散文集，記錄了先生畢生治學精神與方法，兩本書都非常精煉、也堪稱經典。為何這兩本書會忽然成為禁書呢？

其實在年前，資中筠就曾因其言論而被當局約談；據其女兒轉述，當局指出資中筠的三條錯誤為「一、公然宣揚中共黨史造假；二、大肆鼓吹憲政；三、《炎黃春秋》的會上說中共十八大沒有新東西，只有兩點與以往不同還是倒退的。」而現在打開資中筠的微信公眾號，還會見到這樣一段報平安的語句：「日前，我的同名公號被屏蔽，引起許多讀者關切。現在可以告慰諸君，我安然無恙，毛髮未損。只要一息尚存，總不能停止思考，而表達的欲望是人的本能。」

一直以思辨通達、直言無諱著稱的資中筠先生，近年來也多在港台地區出版著作，例如2019年由香港中和出版公司修訂出版的《20世紀的美國》，以及牛津大學出版社出版的回憶錄《蜉蝣天地話滄桑》等，都給讀者帶來很大的思想激蕩。而在2018年初，資先生在國內舉行過一次「談談愛國」的講座，席間提到國強民弱的現實、「無恆產而有恆心者」之讀書人的憂國情懷，更提出全球化情勢下的愛國應該有何變化，這些在中國都是十分敏感、但又具有迫切性的問題，或也因此當局想要急切「滅聲」。

無奈現今自由主義知識分子在中國的生存環境愈來愈艱巨，正如現居美國的中國自由派作家胡平曾在訪問中談到的：「六四之後這20多年（編按：如今三十年），雖然有不少自由派學者、異議人士和維權律師，為闡揚和踐行自由理念——首先是言論自由的理念——做出了英勇的努力，但是在嚴酷的政治壓制和冷漠的社會氛圍下，很難取得突破，很難產生八十年代那樣巨大的的社會動員力。」式微之餘，更面對緊隨而來的管制與禁聲，自由派學者們該如何迎接挑戰？我們的書櫃，又能安然直立於這個岌岌可危的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