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魂暗逐》「人機戀」揚威康城獨立電影節 —— 訪導演陳偉武

踏入後疫情時期，儘管戲院解禁重開，但本地電影製作少之又少，至今只有零星幾部排期上映。不過，海外影展則傳來喜訊，由陳偉武自編自導，談善言、廖子妤、岑珈其、陳凱詠等主演的科幻短片《離魂暗逐》揚威康城獨立短片大獎，談善言更於 186 部入圍競賽作品中奪得最佳女演員。

儘管康城獨立短片節跟星光雲集的康城影展關係不大，但依然是康城其中一個備受關注的短片影展，每年都會收集來自世界各地的獨立短片佳作，而今次《離魂暗逐》獲獎，陳偉武認為對香港電影及本地演員都是很大的鼓勵：「香港有很多非常有才華的年輕演員，一直以來只是欠缺曝光的機會。談善言這次在歐洲奪獎，證明香港年輕演員也是世界級的。」

《離魂暗逐》故事設定於 dieselpunk 廢墟年代，講述一場別開生面的「人機戀」。在某機械人工場裡，人類 Jackie 為了挽救她和智能 Soulmate Tammy 的感情，竟聽從黑市技工的勸說，替 Tammy 進行不可逆轉的「升級」，結果讓她後悔莫及。Tammy 遇上了同類 Anima，讓她逐漸了解「愛」的浪漫和現實的殘酷。所謂的「幸福」，也許只是一場靈與肉之間的巧妙搏奕？早前《離魂暗逐》已在康城公開放映，另外亦再下一城，入圍美國紐約獨立短片大獎，不過，該片暫時只作非常有限度的放映，本地觀眾暫時未能欣賞。

dieselpunk 廢墟故事，超強大文化背景脈絡

雖然《離魂暗逐》屬短片拍攝規模，但陳偉武提到，這個故事他已構思多年：「在 2019 年初某一天，駕駛途中腦海忽然浮現出故事的雛型。不過基於各種原因，最後在 2021 年才有契機把它拍出來。」片名「離魂暗逐」四字，乃是出自南宋詞人姜夔於《踏莎行．燕燕輕盈》所寫的「別後書辭，別時針線，離魂暗逐郎行遠」，陳偉武解釋：「自古以來，在各地的文化中就有『靈魂』和『肉體』二分的這種說法。由古希臘哲學開始，到《聖經》上的記載，再到笛卡兒的『我思故我在』等，這種二元論長期佔據西方的世界觀。而中國唐朝的故事《離魂記》也有這些概念，及後又演變出各種神怪故事，甚至在日本形成了豐富的怪談文化。這些故事的 essense 是什麼？憑什麼得以流傳千年？在當今的社會又有什麼意義？這都是我去創作這個故事的疑惑與動力。」

與此同時，陳偉武亦深受科幻作品影響：「當中給我最大衝擊的可說是 Philip K. Dick 的短篇小說 The Electric Ant。當一個人發現自己原來一直都是一個機械人，他所擁有的感情又是否真實存在？另外就是發生在身邊朋友身上的感情事，眼看當中有不少 toxic relationships，如果其中一人是機械人的話，問題也許會變得容易解決？抑或會變得更 toxic？」

承接了中國古代民間小說《離魂記》、《倩女幽魂》所探討的「靈肉二分」和「靈魂出竅」等玄異之說，再透過「人機戀」的科幻世界觀，古代與未來意念結合，重新探問靈與肉、愛與慾的多元可能。而既然靈魂和肉體可以分離，人和機械人也可以有感情，性別更不再是重點，也是《離魂暗逐》安排人類女性與女機械人相戀的原因：「要演繹得出各種細膩變化的感情，如果不分男女任我挑選的話，就會是談善言和廖子妤。至於為甚麼是兩個女生？或者我們應該問 why not？」

《離魂暗逐》於康城獨立短片節獲獎的消息迅速傳開，短片亦因而受到香港觀眾關注。過去不少得獎短片都會繼而尋找電影投資人，進一步將作品拓展成劇情長片，陳偉武答道：「我們確實正和各方面人士洽談中，如果有好消息會盡快向大家公佈。」儘管疫情持續多年，近年香港電影作品數量大減，對演員及幕後都有沉重打擊，但陳偉武認為危中有機，並非一面倒消極：「基於各方面的原因，香港電影業正經歷結構性巨變。無論是資金的組成，還是目標群眾，都和過往 20 年截然不同。但以我所知，今年各電影公司都在積極開發不同的題材，某程度上『開戲』其實比以往容易，只是要想想辦法在成本不高的環境下工作。」

陳偉武深信，浴火重生，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而今次電影獲獎，正是得來不易的一番鼓勵：「如果捱得過這段日子，同時將目光放遠一點，我相信香港電影再次揚威國際的日子很快就會來臨，而這也是我奮鬥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