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唱吧!》:在狹縫中尋求突破,卻失去對世情的戲謔

影評 | by  江俊豪 | 2021-09-06

在暄鬧中純粹創作,在狹縫中尋求突破。 ——飛夢映畫


看《熱唱吧!》於九龍灣某戲院,現場只有數名觀眾,台下對夢想的冷淡其實不比戲中劉玉芬(陳慧敏飾)、張智仁 (周國賢飾)在追夢過程中面對的殘酷。如果說香港是文化沙漠(現在好歹也有西九文化區和興建中的東九文化中心),那麼澳門所面對的,是比文化沙漠更可怕的娛樂單一。所謂的暄鬧,不過是在不同賭桌上籌碼的碰撞和群眾的吶喊。澳門獨立媒體「飛夢映畫工作室」是在澳門境內屈指可數的本土媒體,在這個不足七十萬人的城市,拍攝一部澳門人的青春勵志電影,從開始就像命定要有悲情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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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追夢人從來都不怕失敗,所以導演勞嘉濠自嘲拍攝完畢後便負債纍纍。《熱唱吧!》其實拍得四平八穩,卻失去了「飛夢映畫」一貫在製作短片時對世情的戲謔,同時在被邊緣的身份下對「表哥」所代表的華語系中心作惡搞式抗衡。鄭樹森認為影響和承受不但與創作的心理因素有關,也涉及意識形態的問題。他以美國文學界對六七十年代的新工業社會壓迫感的首次反動,反抗者重點在於反組織化、反制度化,尋求個人的心靈解脫,排斥當代商業社會的激烈競爭。來自「東方」的出世思想,很快就形成一股風潮(註1)。


《熱唱吧!》也嘗試以年青人追逐夢想作為主題,期望帶來一點風潮。電影的主題在YouTube的一段名為「女演員扮演學生妹的難處,我們的第一部電影」就有非常「飛夢特式」的說明:「我看你們部戲是用青春校園音樂的元素,來控訴社會價值的固化」,這裡明顯指出《熱唱吧!》的主要元素為校園音樂,所以整部電影的主要意涵都可以在電影主題曲〈天高海深〉內找到,而「控訴社會價值的固化」正是鄭樹森所說的「涉及意識形態問題」。


《熱唱吧!》以一名澳門學生在歌唱比賽中唱粗口歌的新聞作大幅度改篇,澳門在意識形態的單一和固化下,純粹創作本來就吃力不討好。這種艱難跟早前香港某中學學生因在校內歌唱比賽中演唱〈銀河修理員〉給記大過異曲同工。《熱唱吧!》以物化女性地、辯證地宣稱「我用脫衣服來借代和隱喻對於弱勢社群,撕開對社會的束縛是好合情合理的」來回應「控訴社會價值的固化」(註2)。如果有觀眾把這種明顯以情色去物化女性的畫面看成是女性主義者宣示釋放自我的手段,而看不出這不過是導演逗觀眾一樂的苦心,那麼電影主題曲〈天高海深〉的直白歌詞,也只會被成熟的成年人視為妄顧現實,或陳腔濫調的浪漫主義者。


對在狹縫中尋求突破的創作人來說,喜劇與浪漫主義卻是相對安全地避開意識形態的暄鬧。假如劇本不是寫一個反叛(但單純)的高中生去尋找音樂夢想的簡單故事,那在狹縫中的我們又可以如何解讀這些歌詞:


厭倦躺於這現實世界
我做我自由愉快
寫滿心聲志願是我的歌
准許我 狂放的 去大嗌

信自己擁有獨特雙手
拒絕聽話如木偶
小角色都有力量去出走
闖出去 未怕輸 參加戰鬥


「飛夢映畫」正是在邊緣論述中看到那一點真,就不會拘泥於那意識形態的紛爭。電影有很多校長記學生大過的場面,但最後劉玉芬都明白父母師長的苦心;張智仁也迷途知返,覺今是而昨非;他沒有在初戀情人的婚宴上搶婚,在跟劉玉芬的師生情份也沒有越界。這群小人物都做得恰如其分,包括讓人難忘的吳浣儀和已仙逝的黃樹棠。如硬要記大過的話,只能說:閣下學術水平並未達標去理解飛夢的內涵。


(文章刊登之日,距離電影落畫之日相信不遠,盼望各位支持年青有心人的製作)



註:

1. 鄭樹森:《文學理論與比較文學》(台北:時報出版企業有限公司,1982年),頁9-10。
2. 「女演員扮演學生妹的難處,我們的第一部電影」,網址: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Cy-wofTu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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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俊豪

四十歲的中佬學人重返校園,重拾書本才發覺多麼不容易。乜都唔識上面授做論文現在又要上ZOOM,最後發覺原來文學其實沒離開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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