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造香港視覺文化的大師 訪香港平面設計第一人Henry Steiner

正所謂，在香港做設計慘過食屎，社交媒體上不時會看到從事設計行業的人訴苦，甚至有「香港做設計慘過食屎協會」。設計在香港不算是討喜的職業，人工低工時長，又或者遇上難以理解的客戶的話，更是叫人難受，而被稱「香港設計之父」的Henry Steiner（石漢瑞）又是如何看待這個行業？

匯豐銀行的紅白標誌、渣打銀生神獸系列鈔票、牛奶公司的字體，這些每天都會見到的圖像，通通都是出自Henry Steiner之手。多年來，他被稱為「香港設計之父」，把平面設計這個概念帶到香港，多年來為香港的視覺語言作出不少貢獻，最近香港視覺傳意資料館（Hong Kong Graphic Archive）舉辦了《石漢瑞的圖語世界》（Look: The Graphic Language of Henry Steiner）展覽，回顧這位大師以往的作品。

以展覽透視Henry Steiner的視覺語言

左：Henry Steiner。右：展覽在HKDI Gallery舉辦。（相片由HKDI Gallery提供）

展覽在調景嶺HKDI Gallery舉辦，雖然場地不大但排列的方式予人一種寬闊舒適的感覺。牆上的展版講述了Henry的生平，也列出了他對於「視有別於見」的想法，而中間的玻璃櫃以S型排列，展示出多年來的作品，當中包括為匯豐銀行年報、渣打銀行、高級會所The I Club、仲量聯行、 海運大廈、牛奶公司等公司製作的設計。在香港從事平面設計60年，Henry的作品多不勝數，策展人之一的譚智恒（Keith）表示在挑選時以能夠表達其視覺修辭及設計方式為大原則，而不是只展示出最有代表的作品。而大眾可以透過Henry部分作品，對香港60年代的社會、經濟、科技發展有更多的認識。Keith認為，Henry把平面設計這個專業帶到香港，「他的作品塑造出屬於香港的視覺景觀，也向世界展示出香港作為國際城市的形象。」

策展人依照設計師運用圖形語言（graphic language）的基本原則，把作品以象徵、對比、說書、借用、系統這五個範疇把分類。Keith之後補充道：「這些圖形語言就像是文字中的修辭手法，我們希望透過今次展覽探討Henry Steiner如何運用圖形並發現出一套他獨有的語言。」

Henry Steiner的平面設計法則

1961年，Henry Steiner為《亞洲週刊》（The Asia Magazine）工作而由紐約來到香港，他形容初到埗時這裡是個「virgin market」。60年代的香港在平面設計方面完全未被開發，Henry說：「當時只有我一個用這個稱謂。」在40年代尾、50年代，人們更熟悉的是商業藝術（commercial art），不過當時瑞士的設計師造出了很多非常出色的簡潔設計，平面設計這個概念才漸漸抬頭，所以平面設計在全球而言都是一個頗新的概念，而把這個概念帶到香港的人正正就是Henry。

相比起藝術，設計更重視功能，而平面設計最主要的工作是溝通（communication），「雖然你無法避免想像又或者感覺此類抽象的東西，但設計是有功用的，它需要透過一個想法（idea）與人溝通，這就是藝術和設計之間的分別。」Henry認為一個好的設計要引人注目，它不只是看起來漂亮的東西，亦需要一個清晰的訊息，「好的設計會令你停下然後思考，你會想為甚麼會這樣又或者當中是否些什麼不妥。」其中一個Henry經常用到的手法是對比（contrast），透過並置中西、新舊等等風格迥異的元素，為作品帶出強烈的視覺效果。例如1965年為《亞洲週刊》製作的封面就運用了古代仕女圖與現代長衫女作對比，展示雜誌是現代女性需要的最新讀物。他又曾經把日本古代與現代女性的影像並列，一者為傳統浮世繪所繪畫的女士，一者為穿上整齊套裝的事業形女性，並使用在廣告之中，以強烈的視覺手法呈現出社會急劇的轉變。

Henry被稱為「香港設計之父」，見證著香港平面設計的成長，而他亦樂見香港近年的設計愈來愈好，「覺得部分設計日益國際化和精緻。」

視有別於見

對於平面設計師而言，觀察十分重要。而展覽中有一部分特別點出視（looking）與見（seeing）之不同，Henry自身亦十分強調這個觀點，他說道：「見（seeing）只是在街上四處遊盪，你會看到路上的車、你會看到天氣好壞，但當你停下來，好好研究它，才是視（looking）。」Henry對於道路設計的訊息傳達很感興趣，所以拍攝了很多馬路上「望左／望右」的標誌，在拍攝途中，有人會詢問他為甚麼不拍攝一些美麗的東西？Henry以此為例指出，即使街上的人每天都看到這些標誌，但他們只是see，而不是look。「因為平面設計是為眼睛而設的設計，它透過眼睛傳遞訊息，向我們溝通。你看見甚麼對於平面設計而言十分重要。」

何謂「視」？訪問途中Henry更即席作出示範，在電話中他說：「我正在看著辦公櫃裡的一個書櫃，但不是在觀看物體本身，而是在觀察光線照射下形成的negative space。」

除了觀察力之外，Henry指出「visual playfulness」亦十分重要，「這不代表設計一定要十分有趣，而是設計師願意嘗試不同可能性，不必認為作品一定是某個大小，某個位必須是正方形，不需要一開始就假定了成品的模樣。」勇於嘗試是從事創意工業一個重要的要素，從來沒有所謂最好的設計，只有最合適的設計。透過各種嘗試，正正可以選擇出最合適的結果。

相信香港有不少人希望投身創意工業，但卻因為種種原因而卻步，可能因為人工，也可能基於對當中的不確定性。說到選擇平面設計的原因，Henry回想起以往的經歷，小時候的他喜愛畫畫，後來又愛上科幻小說，作家、插畫家、設計師，他在這幾種職業之間徘徊，舉旗不定，不知道自己想做甚麼。而決定修讀平面設計就與大學時期的mentor有關，與mentor的對話中令他發現自己在大學期間最喜愛做的事是為一份雜誌做設計，於是在mentor的鼓勵之下報讀了耶魯大學（Yale University）新開設的平面設計課程。Henry肯定地說：「我不是因為有人告訴我可以賺很多錢所以才成為平面設計師的。如果有人告訴你做平面設計可以在室內工作，又或者你的手不需要弄髒，不要做，只因你想做才做。」

最後，Henry說道：「和其他專業一樣，平面設計也可以令你有好的生活。」在香港做設計其實不一定要「食屎」，也可以令你食餐安樂茶飯。

展覽場地。（相片由HKDI Gallery提供）

《石漢瑞的圖語世界》（Look: The Graphic Language of Henry Steiner）

日期：即日起至5月30日

時間：上午10:00—晚上8:00，逢星期二休館

地點：香港知專設計學院 HKDI Gallery 新界將軍澳景嶺路3號

費用：免費入場

網上登記：https://hkdigallery_henrysteiner_admission.eventbrit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