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抗疫】如有雷同，實屬巧合？我們與疫症電影的距離

一覺醒來，你望出窗外，對面所有大廈一夜之間人去樓空。你走進廁所，想起上星期才取笑那些搶購廁紙的人有「盲搶炎」，但此時的你卻也鬼上身地，只敢撕下半格來用。你餓了，家裡的米所剩無幾，你很想衝出大街，你不怕駐守門外的童軍，對，是警察的話，用光口罩的你早已衝出去了。忍無可忍之下，你打開垃圾桶蓋，把最後一支通渠水通通倒進垃圾桶裡，直到裡面的隔離手環完全腐爛，那短暫的十多秒，你久違地笑了。你知道你已經走進了電影的場景裡，然而你無法知道，自己是否那個不死的主角。

當這些荒謬的場景幾乎已是現實，接下來介紹的幾套電影或許也不外如是，人生如戲，電影是紀錄，也是警醒，我們與疫症之間的距離從未如此接近。

1. 香港第一部抗疫電影：《昨天今天明天》（1970）

導演：龍剛

圖片來源：電影資料館「百部不可不看的香港電影」二月至四月選映名導演佳作

這或許是香港最早的抗疫電影，也是一部影射六七暴動，後被審查被迫剪掉一半並易名的電影。改編自卡繆的《鼠疫》，電影講述香港極繁榮之際，鼠疫卻自工廠爆發，政府初期沒有太大重視，到疫症散播到各個階層後已為時已晚，社會一片混亂，富人走避，窮人叫苦連天，奸商借機發橫財，最後憑著醫生研發疫苗，才令瘟疫過去。電影寫實，亦具批判性，涵蓋社會不同階層，亦宣揚博愛精神、知識分子良心及人道主義思想，有寄望於作家和記者而非政府之意。未經刪剪的劇本，更甚具本土色彩，電影中的新聞工作者林博在電視節目裡直言，社會是我們的社會，香港是香港人唯一的容身之所，他願意挺身而血戰*，只遺憾被大幅刪減。

2. 科幻驚悚電影之父的首部作品：《The Andromeda Strain》 (1971) / （2008）

導演：Robert Wise / Mikael Salomon

《The Andromeda Strain》是被稱為「科幻驚悚電影之父」Michael Crichton的第一本暢銷小說，除了是作家，Crichton也是編劇、導演，更是哈佛大學的醫學博士，《侏羅紀公園》、《仁心仁術》、《西部世界》等系列便是他的作品。故此，Crichton淵博的醫學知識讓作品寫實而細緻，而由曾經拍攝《Star Trek》的Robert Wise執導，更讓電影充滿未來感。電影講述一顆軍用衛星墜落而引發一場疾病，片中鉅細無遺地展示醫務人員如何研究病毒，非常用心。2008年，小說再次被改編為三小時的迷你劇，並加添更多議題，如生物武器、政府陰謀、環境保護等等，此時此刻再看，更加到肉。

3. 以毒攻毒，重口味Cult片：《伊波拉病毒》（1996）

導演：邱禮濤

「恰9我？」相信這句台詞既有聲，又有畫面，由黃秋生飾演的《伊波拉病毒》深入民心，電影中得到伊波拉病毒後的黃秋生變得更加喪心病狂，刻意傳播病毒，最無辜的，莫過於那些在毫不知情的狀況下中招的人，如手上有傷口的雪糕店店員、睡覺張大嘴巴於是接觸到黃秋生打噴嚏時的飛沫的店員等等，在此時此刻的香港重溫，更讓人不寒而慄。電影最後一幕，黃秋生向穿著保護衣的警察吐口水、噴血，更有déjà vu的感覺，啊，記起了，一切真的似曾相識，只是那些英勇的前線當然不是警察，而是醫護人員。

4. 陀地之選：《生化壽屍》（1998）

導演：葉偉信

說到生化病毒，當然不能少了喪屍片。可能大家已經如數家珍地列出《28日後》、《World War Z》、《生化危機》等電影，但其實香港也有生化喪屍片。《生化壽屍》講述一個男人因為喝了生化飲料而變成喪屍，繼而在商場展開無差別攻擊的故事，據說《生化壽屍》便是以電玩遊戲《生化危機》為藍本，在當年的北角時代廣場裡，賣老翻的主角被迫與喪屍困獸鬥，彷如打機一樣，有「角色戰鬥值」，亦有爆頭必殺技。選在中小型的潮流商場拍攝，既陀地，又貼近生活，可惜這種商場已買少見少，而讓喪屍入侵象徵「主場」的商場，更暗示回歸之後，香港本土文化被入侵的不安。

5. 諷刺社會時弊的荒誕喜劇：《辣手回春》（2000）

導演：杜琪峰、韋家輝

《辣手回春》是一套非常過癮的電影，杜琪峰與韋家輝以醫院作為社會的縮影，把整個商業與建制社會都諷刺一番。在這間「何求其醫院」裡，各個部門的人和事無不顛覆、荒唐，如片頭一個剛送院的病人被「當波踢」，送去不同部門，正諷刺了政府部門和私人機構「卸膊擾民」的制度，又例如做手術時，醫生想要醫療工具卻要問不同政府部門申請、排期，等到死都未等到，又再諷刺香港社會制度化、公司化的黑暗面。不過，2020年的香港政府，何止求其咁正面？

6. 紀錄沙士慘痛回憶：《金雞2》（2003）

導演：趙良駿

回想2003年的沙士，多名醫護人員為香港犧牲，《金雞2》便記下了這段悲歌。由黎明飾演的「口罩醫生」因害怕病毒會傳染家人，獨自在外租住單位自我隔離，人人都避開這名前線醫生，唯獨開設茶餐廳的吳君如特別關照他。有一晚，黎明更到鋪頭崩潰嚎哭，令人心酸，可惜最後，吳君如在電視上得知醫生死去的消息。十七年後，難道我們還要讓這些故事重演嗎？

7. 揭露人性陰暗：Blindness（2008）

導演：Fernando Meirelles

改編自諾貝爾文學獎得主Jose Saramago的同名小說，《Blindness》講述具傳播性的白化盲症出現，讓人突然失去視力，漸漸社會秩序瓦解，在隔離營裡的人慘遭欺壓，而人性的陰暗面也逐漸浮現。電影中，未有失去視力的女主角肩負起拯救市民的責任，然而也被迫目睹這個殘酷的世界，在陷入一片「盲搶炎」的香港中，能夠保持清醒的人是幸運還是痛苦？一切或如電影海報所言，「全世界失明，比盲目更可怕的事，只有你看得見。」

8. Netflix高質紀錄片：《Pandemic: How to Prevent an Outbreak》

片單的最後，當然要介紹這套剛剛一月才上架，在Netflix熱播的紀錄片，推出的時機也確是巧合。《Pandemic》共有六集，當中深入淺出地對中美及中南亞的疫情作分析，又採訪了不少前線疫區的醫護人員，既讓觀眾能重溫（或重新認識）人類過去面臨的災禍，也紀錄下這些無名英雄如何默默耕耘和奉獻，為預防下一場流行病大爆發作準備。

*〈龍剛電影和政治〉，HKinema，作者鄭政恆。